乐道院集中营【音乐剧】

(根据同名长篇小说改编)

(2022年09月23日) 来源:潍坊日报
  ◎马道远
  编者按 2021年2月3日,潍坊获得“国际和平城市”称号,这与乐道院集中营旧址的存在密切相关。
  乐道院集中营是侵华日军设立的关押盟国侨民的集中营,因地处山东潍县,又被称作山东集中营或者潍县集中营。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关押在乐道院集中营的盟国侨民超过2000人,其中不乏对当时以及对后世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人物。
  2001年9月7日,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决定自2002年起国际和平日为9月21日。今天,本报推出潍坊日报社全媒体记者马道远根据其长篇小说《乐道院集中营》改编的同名音乐剧,借以表达潍坊人对和平的珍爱。
  
  时间:1944年初春
  地点:山东省潍县
  人物:
  1、索菲娅,美国人,女,囚徒,20多岁
  2、高桥兵卫,日本人,男,集中营警备司令,30多岁
  3、维朗妮卡,美国人,女,囚徒,20多岁
  4、多米尼克,英国人,男,囚徒,20多岁
  5、里夫斯,美国人,男,囚徒,集中营自治委员会主席,70多岁
  6、秋原丰正,日本人,男,集中营警备司令部英文翻译,30多岁
  7、伊莎贝拉,英国人,女,囚徒,20多岁
  第一幕
  时间:夜晚
  地点:集中营内部靠近围墙的小树林
  【一钩残月悬挂在树梢
  【树枝上残留着几片树叶
  【一道加装了电网的围墙
  【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
  男性场外音:
  在那个寒冷的漆黑的夜晚,日本人,魔鬼般的日本人,闯入了我们的家园。从我们的手里,从我们的怀抱里,把我们的亲人投入死亡的深渊。
  【幕启
  【里夫斯和伊莎贝拉背对观众站立在小路上
  女性场外音:
  同胞们,不愿意做奴隶的同胞们,在残暴的日本人面前,除了抗争,我们还能怎么办?为了中华民族的尊严,为了作为中国人的尊严,除了这一腔热血,我们还能把什么奉献?
  【枪声
  【场外音消失
  【里夫斯和伊莎贝拉相继转过身,面向观众站立着
  里夫斯:
  关押我们的乐道院,是广文大学的诞生地。作为曾经的校长,我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这里的一砖一瓦,全部堆积在我的心里。朗朗的读书声听不到了,甜甜的欢笑声听不到了,倒是清脆的枪声,时常回响在耳畔。不仅中国人在地狱里熬煎,我们这些西方人也看到了死神的鬼脸。可是,可是,乐道院原本是供奉着上帝的圣地呀,是天堂呀。
  【里夫斯咳嗽了几声
  伊莎贝拉:
  日本人是天生的魔鬼艺术家,枪声是他们最热爱的音乐,鲜血波动着他们最迷恋的色彩。
  里夫斯:
  乐道院原先的大门还在,只是已经不能随便出入;乐道院原先的围墙还在,只是已经增设了电网。
  伊莎贝拉:
  我的青春和生命难道要消耗在这狭窄的集中营?难道我就不能像鸟儿一样生出翅膀,飞出这窒息自由的高墙?
  【电网上出现火花
  【猫的惨叫
  【里夫斯的身体略微一颤
  里夫斯:
  跟索菲娅在一起,尽量不要提及高桥兵卫。连生命都会随时失去的人们,尊严像瓷器一样易碎。
  【里夫斯慢慢地离开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
  里夫斯先生……
  【里夫斯摇了摇头
  里夫斯:
  秋原丰正跟我约定的时间已到,他说他有个哲学问题向我请教。除了施暴,他竟然对学问有着特别的爱好。
  【里夫斯从舞台左侧下
  【索菲娅从舞台右侧上
  索菲娅:
  又一只野猫被电死了,又一条生命获得了永恒的自由。
  【伊莎贝拉一愣
  伊莎贝拉:
  自由,多么普通的字眼,如今想到它,竟然满腹辛酸。鸟儿失去了自由,天空弥漫着绝望,鱼儿失去了自由,海水荡漾着悲凉。人类失去了自由,人类失去了自由……
  【伊莎贝拉靠近索菲娅
  伊莎贝拉:
  索菲娅……
  【索菲娅呆呆地望着悬挂在树梢的残月
  索菲娅:
  一钩残月悬挂在树梢,夜色已深,没有丝毫声响。囚徒们都大睁着眼睛,计算着剩余的日子,遥望着久违的故乡。从美国来到中国,我带着憧憬,怀揣梦想。长城的风霜,长江的波涛,吹到脸上,溅到身上,留下的,全是美好。往事不堪回首,未来又不敢展望。生活在集中营的囚徒,还有未来吗?还有未来吗?
  【维朗妮卡和多米尼克的身影出现在小路右侧的小树林里
  【多米尼克围着一条宝蓝色围巾
  索菲娅:
  维朗妮卡和多米尼克?
  【伊莎贝拉拽着索菲娅从左侧下
  【多米尼克和维朗妮卡慢慢地靠近围墙
  【整齐的脚步声
  【多米尼克和维朗妮卡迅速离开围墙,站在索菲娅和伊莎贝拉刚才站立的地方
  【一队日本军人从舞台右侧沿着围墙走向舞台左侧,随后消失
  【脚步声越来越远
  【多米尼克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围巾
  多米尼克:
  每天晚上,电网都要停电检修。十五分钟的停电时间,对于翻越围墙,已经足够。这里处在监视台的中间地带,又有树木遮掩,如果越狱,是最好的地点。
  维朗妮卡:
  可是,我们真的能逃出去吗?如果被日本人发现,我们将面临死亡的危险。
  多米尼克:
  自从被日本人关进乐道院,我的灵魂仿佛就离开了躯体。整天面对铮铮作响的电网,我的心鼓胀着对自由的希冀。不自由,毋宁死,裴多菲的诗句经常在我的耳边响起。你不会是怕了吧?你不会是怕了吧?
  维朗妮卡:
  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我什么都不怕!
  【多米尼克拽着维朗妮卡的左手再次来到围墙下面,向墙外张望着,随后下
  【索菲娅和伊莎贝拉从左侧回到舞台,面面相觑
  索菲娅:
  越狱,这英雄的行为,竟然要发生在他们身上。前些日子,维朗妮卡经常独自离开囚室,我以为她只是陷入了情网。看到他们甜蜜的身影,我半是祝福半是忧伤。
  伊莎贝拉:
  因为收获了爱情,维朗妮卡的青春,在囚室里也闪耀着光彩。面对维朗妮卡羞红的笑脸,我常常想到娇艳的荷花,想到清雅的水仙。
  【索菲娅叹息了一声
  索菲娅:
  我也曾整夜无眠,我也曾将爱情企盼。我做梦都想不到,还没呼吸到爱情的芬芳,就被日本人关进了高墙。从北平到天津再到潍县,我经过的路上,热泪和鲜血,河水般荡漾。我读过许多赞美爱情的诗作,诗人们的向往,也是我的向往。可怜的是,在本应品味爱情的年龄,我却成了陷入狼窝的羔羊。
  【索菲娅摇了摇头
  【秋原丰正右手撑着手杖,低着头从舞台左侧一瘸一拐地走上舞台
  秋原丰正:
  像里夫斯这样的学者,竟然关进了集中营,实在令人叹息。每次见到他,我都会想到大学校园,想到慈祥的导师。
  【秋原丰正看到索菲娅和伊莎贝拉,又一瘸一拐地走到她们身边
  秋原丰正:
  虽然已是初春了,天气依然很凉。这么晚了,你们为何在这里黯然神伤?跟你们一样,我的未来同样陷入了迷茫。
  【索菲娅一愣
  索菲娅:
  你……我们?
  秋原丰正:
  我曾经是潍县宣抚班的班长,我的右腿是被八路军打伤。那时候,八路军的力量还很弱小,如今已经兵强马壮。
  索菲娅:
  你是说……
  秋原丰正:
  战争进行到今天,大日本帝国已经没有获胜的希望。不过,你们的命运依然掌控在我们日本人手上。
  【秋原丰正往索菲娅身边靠了靠
  秋原丰正:
  高桥少佐依然是集中营警备司令部司令,他对你的爱是热烈的,犹如普照大地的阳光。快快回到他的怀抱吧,何须犹豫?何必彷徨?
  【索菲娅迅速离开秋原丰正,回到伊莎贝拉身边
  第二幕
  时间:距离第一幕仅仅几天
  地点:集中营警备司令办公室
  【舞台右侧有一张办公桌,舞台正中有一张长沙发和一张茶几,正中偏右处有一扇连通走廊的房门
  【舞台左侧有一扇连通卧室的房门
  【高桥兵卫坐在办公桌前,呆呆地注视着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他轻轻拿起,又轻轻放下
  【高桥兵卫站起身,围绕办公桌转了一圈,但目光一直盯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轻轻的敲门声
  【高桥兵卫略一踌躇,打开房门
  【索菲娅走到高桥兵卫面前
  【高桥兵卫张开双臂抱住索菲娅
  高桥兵卫:
  你已经六天没来这里了,我的心里犹如凝结了厚厚的冰霜。你不可能不知道我对你的爱恋,你不可能不知道我焦灼的渴望。
  【索菲娅慢慢挣脱高桥兵卫
  索菲娅:
  一名刽子手施舍的爱情,难道也值得珍藏?
  【高桥兵卫拉着索菲娅的手坐在面对着观众的长沙发上,并将茶几上的一个杯子里倒进开水
  高桥兵卫:
  你曾经品尝过的咖啡,除了你,再也没有他人品尝。
【索菲娅低下头,双手合十抵住下颌
  索菲娅:
  集中营里到处漫溢着死亡气息,我越来越难以接受咱们之间,这种近乎苟合的交往。而且,而且,是你在咖啡里添加了迷魂药,我才躺到了你的床上……
  高桥兵卫:
  不要抱怨我,不要怀疑我,第一次见面,你就吸引了我的目光。战争期间,一切都草率、慌张,我那表达爱的方式,希望你能体谅。我不知道大日本帝国为什么要发动战争。但作为军人,我知道我已经走在通往死亡的路上。我的好几位军校同学,已经命丧战场。为了天皇陛下慷慨赴死,自然无上荣光,但我对生命依然留恋,对爱情并未绝望。
  【高桥兵卫嗅了嗅索菲娅的头发
  高桥兵卫:
  先到浴室洗洗澡吧,你身上又有异味了。
  【索菲娅走进卧室,闭合房门
  【高桥兵卫走到办公桌旁边,左手按着办公桌,凝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
  【哗哗的水声
  高桥兵卫:
  听到浴室里哗哗的水声,我再次想到了我在中国的处境。按照索菲娅的说法,我是刽子手,无数的中国人因为我丧生。可是作为日本军人,除了杀戮,我不可能有其他选项。倒是索菲娅,常常让我感受到人性的光芒。她的笑靥时隐时现,犹如夜空中美丽的弯月,她的话语温柔缠绵,犹如……
  【枪响骤然响起
  【高桥兵卫走到舞台中央谛听着
  【枪声没再响起,只有水声还在哗哗地响着
  【电话铃声
  【高桥兵卫抓起话筒
  高桥兵卫: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高桥兵卫放下话筒,在舞台中央踱了几步,走到卧室门前敲了敲门
  【水声消失了
  索菲娅的声音:
  马上就洗完了,你总是这么着急。
  高桥兵卫:
  我不是着急,而是临时有事,需要暂时离开你。
  【索菲娅没再说什么,卧室里又响起哗哗的水声
  【高桥兵卫迈出连通走廊的房门,随手带上房门
  【远处传来起起伏伏的报数声
  【舞台刚刚回归沉寂,索菲娅走出了卧室。她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坐到长沙发上。
  【索菲娅端起杯子,慢慢地喝光里面的咖啡,攥着毛巾走到办公桌旁,愣住了
  【索菲娅将毛巾扔到办公桌上,拿起办公桌上的文件
  索菲娅:
  美军攻入了马绍尔群岛,日军在太平洋战场的外围防线被突破?
  【索菲娅离开办公桌,走到舞台中央
  索菲娅:
  这消息,犹如夏日里掠过河面的清风,这消息,俨然长夜里逐渐透出的微明,这消息,浸透了太多的苦涩,这消息,包含着无限的欢乐。自从成了日本人的囚徒,自从来到曾经供奉着上帝的乐道院,我的生命就像暴雨击打过的花蕾,尚未绽放,便已凋落。
  【杂沓的脚步声响过,连通走廊的房门大开
  【捆绑着双手的多米尼克被推进房门,脖颈上的宝蓝色围巾落到地上
  【索菲娅极度恐惧,她从办公桌上抓起毛巾,跑进卧室
  【捆绑着双手的维朗妮卡从连通走廊的房门走上舞台
  【几名持枪的日本军人从连通走廊的房门走上舞台
  【高桥兵卫从连通走廊的房门走上舞台
  【高桥兵卫从地上捡起围巾围到多米尼克脖颈上
  高桥兵卫:
  竟然利用短短的停电时间越狱,你们实在费尽心机。越狱地点选在监视台的中间地带,又有高大的树木遮蔽,你们的目光的确锐利。
  【高桥兵卫坐到办公桌前,翻过办公桌上的战报
  【多米尼克被推到高桥兵卫对面
  【高桥兵卫直视着多米尼克
  高桥兵卫:
  为什么要越狱?
  多米尼克:
  因为无法忍受失去自由的生活。
  高桥兵卫:
  你们难道不知道越狱的后果?
  多米尼克:
  当然知道,要么自由,要么死亡。
  【高桥兵卫仰靠在椅背上,目光转向维朗妮卡
  【维朗妮卡被带到多米尼克身边
  高桥兵卫:
  接应你们的人是谁?他们在哪里接应你们?
  【维朗妮卡一愣
  维朗妮卡:
  接应我们?
  高桥兵卫:
  接应你们的人是谁?
  多米尼克:
  上帝,只有仁慈的上帝。
  高桥兵卫:
  如果没有人接应,你们怎么敢贸然越狱?
  多米尼克:
  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我们再也无法忍受这地狱般的煎熬。
  【高桥兵卫站起身,双手按着桌面,注视着多米尼克和维朗妮卡
  高桥兵卫:
  既然你们已经有了向死的决心,我只好成全你们。
  【高桥兵卫抬起右手,由内向外摆了一下
  【多米尼克、维朗妮卡以及押解他们的日本军人从连通走廊的房门走下舞台,舞台上仅剩高桥兵卫一人
  【高桥兵卫将办公桌上的战报拿在手里,随后又放下。他走到长沙发前,望着茶几上的咖啡杯
  高桥兵卫:
  越狱者,自然要被处死,可是他们俩的爱情,还是令我叹息。在环绕着电网的集中营,爱情竟然也能鲜花般绽放,这不能不是奇迹。想到爱情,我也禁不住颤栗。
  【高桥兵卫瞥了一眼卧室
  高桥兵卫:
  我经常摘录赞美爱情的诗句,从莎士比亚的书中,从夏目漱石的书中,甚至从拜伦和雪莱的书中。爱情是春日里汩汩流淌的溪水,爱情是夏日里突然爆发的山洪,爱情是秋日里拒绝凋落的黄叶,爱情是冬日里迎风绽放的雪花。
  【高桥兵卫再次瞥了一眼卧室
  集中营里最美丽的女子,就在我的卧室。我们同床共枕,已经不止一次。有时候,她也有些羞涩,有时候,她也脉脉含情,更多的时候,是冷漠。
  【卧室门悄悄开启,索菲娅走上舞台。高桥兵卫迅速上前,将索菲娅揽在怀里
  索菲娅:
  你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真的要处死他们?
  高桥兵卫:
  电网每晚都要停电检修,他们竟然利用停电时间翻越了围墙。他们没想到围墙外面还有报警装置……
  索菲娅:
  难道你真的要处死他们?
  【高桥兵卫冷漠地一笑
  索菲娅:
  难道你真的要处死他们?
  高桥兵卫:
  集中营有集中营的规矩。
  【索菲娅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挣脱高桥兵卫,坐在长沙发上
  【高桥兵卫向着索菲娅走了几步
  索菲娅:
  他们来到中国,仅仅是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谁也想不到会成为你们日本人的囚徒。乐道院原本是供奉着上帝的圣地,是天堂,你们日本人却将天堂变成了地狱……
  【索菲娅摇了摇头
  【高桥兵卫重新泡了一杯咖啡,放在索菲娅面前
  【索菲娅站起身,望着茶几上的咖啡杯
  索菲娅:
  你们日本人不可能永远陶醉在咖啡的氤氲里,美军不是已经攻入马绍尔群岛了吗?
  【高桥兵卫一愣
  高桥兵卫:
  你……你看过办公桌上的战报了?
  【索菲娅盯着高桥兵卫的眼睛,神情僵硬
  【高桥兵卫将索菲娅揽在怀里
  高桥兵卫:
  大日本帝国已经成了强弩之末,用不了多久,你就能体味到胜利者的愉悦。假如你回到了美国,是否还会想到在中国山东,在胶济铁路中段,有个叫潍县的古老城市?
  索菲娅:
  当然会的。
  高桥兵卫:
  仅仅因为这里有座集中营?
  索菲娅:
  不,不不,还有你。
  第三幕
  时间:第二幕的第二天
  地点:集中营内部靠近围墙的小树林
  【树枝上的树叶全部掉光了
  【一道加装了电网的围墙
  【一条铺满落叶的小路
  【舞台正面和左右两侧站有持枪的日本军人,舞台偏左处站有衣衫褴褛的囚徒,其中有索菲娅、伊莎贝拉和里夫斯
  【维朗妮卡、多米尼克被从右侧押上舞台,站在舞台偏右处
  囚徒甲:
  我是美国人,
  囚徒乙:
  我是法国人,
  囚徒丙:
  我是英国人,
  囚徒丁:
  我是苏联人,
  众囚徒:
  我们都是日本人的囚徒。
  囚徒甲:
  我来自天津,
  囚徒乙:
  我来自北平,
  囚徒丙:
  我来自烟台,
  囚徒丁:
  我来自青岛,
  众囚徒:
  我们都在乐道院忍受着无尽的痛苦。
  维朗妮卡:
  从墙内到墙外,再从墙外到墙内,过去的一切简直是一场梦。
  多米尼克:
  比梦要好。虽然失败了,我们毕竟进行过抗争。
  【秋原丰正、高桥兵卫从左侧走上舞台
  【秋原丰正对着高桥兵卫点了点头
  秋原丰正:
  让诸位长时间沐浴着初春的寒风,实在不是我们的心愿。这两位年轻人的生命已经临近终点,仁慈善良的大日本皇军和公正无私的上帝,怎能被亵渎,被欺骗?
  【囚徒们一阵骚动
  【多米尼克被推到靠近小路的一棵白杨树下,他恋恋不舍地环顾着四周的一切,目光在维朗妮卡脸上停留了片刻
  【多米尼克用围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多米尼克:
  这个世界充满了阴谋,充满了仇杀,在看不到任何希望的集中营,爱情却像是扑不灭的火焰,给我光明,给我温暖。遗憾的是,遗憾的是……
  【多米尼克举起右手对着维朗妮卡摆了摆
  【维朗妮卡的身体再次颤抖了一下,她向着多米尼克跑了几步,被日本军人拦住了
  维朗妮卡:
  我没想到,没想到,我的生命会在乐道院终结。我没想到,没想到,仁慈善良的大日本皇军,竟然豺狼般暴虐。幸运的是,幸运的是,多米尼克陪我度过了最后的岁月。幸运的是,幸运的是,我在生命的尽头,竟然亲吻了爱情的花朵。
  【维朗妮卡对着多米尼克举起双手
  维朗妮卡:
  我们就要永远留在这片异国的土地上了,我们的灵魂是否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多米尼克:
  整个世界都已满目创伤,我们的灵魂,恐怕只能四处游荡。
  【秋原丰正走到维朗妮卡和多米尼克之间
  秋原丰正:
  人真的有灵魂吗?无数个孤寂的夜晚,我经常披衣起坐数寒星。我也是年轻人,我的胸中也涌动着激情。因为战争,因为军人的使命,我来到了潍县,来到了乐道院集中营。许多战友死在八路军枪下,殉国了,无比英勇。那些前仆后继的八路军官兵,同样让我肃然起敬。关押在乐道院集中营的囚徒们,他们有什么罪?为什么要结束他们的生命?
  众囚徒:
  他们有什么罪?为什么要结束他们的生命?
  【高桥兵卫走到多米尼克身边
  高桥兵卫:
  不要憎恨我,要憎恨你只能憎恨无法把握的命运。战争为什么会爆发?你和我为什么要来到中国?
  【寒风骤然而起,多米尼克的围巾飘了起来
  【颤栗的囚徒
  【多米尼克挺直身子
  多米尼克:
  不要演戏了,不要假惺惺。你听,这咆哮的寒风,是中国人无法压抑的怒吼,是所有爱好和平的人共同的心声。不要以为枪炮可以征服世界。我告诉你们,你们的疯狂将葬送你们的未来!
  【高桥兵卫举起右手向前摆了一下
  【两名日本军人同时端起枪
  【维朗妮卡挣扎着向前,随后被另外两名日本军人拽住了
  【枪声响起,多米尼克缓缓倒下
  【维朗妮卡摆脱拽着自己的日本军人,走到多米尼克的尸体旁。她俯视着多米尼克的尸体,缓缓抬起头
  维朗妮卡:
  我留恋生命,我惧怕死亡,我热爱娇嫩的小草,我热爱蓬勃的海浪。谛听着射杀多米尼克的枪声,俯视着多米尼克的尸体,对于死亡,我竟然亲切得难以名状。
  【维朗妮卡仰望着天空,在胸前画了一个十字
  维朗妮卡:
  同样清脆的枪声,快快响起吧,快快响起吧。我仿佛看到了多米尼克家乡的教堂,我仿佛看到了多米尼克站在教堂前的身影。多米尼克早就想牵着我的手步入教堂的呀,可是,可是,教堂的钟声不可能为我们响起了,已经响起的,和即将响起的,只有日本人的枪声。
  【索菲娅的哭泣声
  【射杀多米尼克的两名日本军人再次端起枪
  索菲娅:
  维朗妮卡,维朗妮卡……
  伊莎贝拉:
  维朗妮卡,维朗妮卡……
  众囚徒:
  维朗妮卡,维朗妮卡……
  里夫斯:
  慢!慢慢!
  【里夫斯快步走到维朗妮卡面前,面对指向维朗妮卡的枪口
  里夫斯:
  太残忍了!仁慈善良的大日本皇军,何必这样对待一位孤苦伶仃的女性?如果能让她继续留在人间,作为集中营自治委员会主席,我可以保证越狱事件不再发生。如果再有人越狱,我甘愿首先接受惩罚,直至献出生命!
  【秋原丰正走到高桥兵卫身边,跟高桥兵卫低语着
  【高桥兵卫对着四周的日本军人摆了摆手,从里夫斯面前走下舞台
  【秋原丰正走下舞台
  【日本军人全部走下舞台
  【大多数囚徒聚集到多米尼克的尸体四周,舞台中央只留下了里夫斯
  【伊莎贝拉走到里夫斯身边
  伊莎贝拉:
  里夫斯先生……
  【里夫斯点点头,缓缓地走下舞台
  【索菲娅走到伊莎贝拉身边,攥着伊莎贝拉的手慢慢转过身,望着聚集在多米尼克尸体四周的囚徒
  囚徒甲:
  璀璨的生命之花就这样凋落了,
  囚徒乙:
  日本人的枪声犹如地狱的回声。
  囚徒丙:
  他再也回不到母亲的身边了,
  囚徒丁:
  难道日本人都忘记了母亲殷切盼望儿子的眼睛?
  【维朗妮卡离开多米尼克的尸体回到舞厅中央
  维朗妮卡:
  他,他永远不会醒来了,我竟然还留在人间。他永远不会做梦了,我的梦里少不了凄凄惨惨。我和他相继来到中国,有着共同的心愿。
  【维朗妮卡再次回到多米尼克的尸体旁边
  维朗妮卡:
  他说,中国是个伟大的国度,他渴望在中国工作,在中国生活,在中国长眠。在中国长眠,他也做到了,日本人帮他做到的。
  【维朗妮卡慢慢地跪在多米尼克的尸体旁,啜泣着
  【索菲娅和伊莎贝拉走到维朗妮卡身边,搀扶起维朗妮卡
  维朗妮卡:
  他的心脏已经不再跳动,他的身体已经僵硬。那些让人焦灼的期盼,那些令人心跳的缠绵,仿佛就在昨天。日本人,豺狼般的日本人,为什么要让我继续留在人间?难道是让我背负爱情的十字架,直至生命的暮年?上帝啊,上帝啊,什么刑罚比这更凶残?上帝啊,上帝啊,什么刑罚比这更凶残!    第四幕
  时间:距离第三幕仅仅几天
  地点:集中营一囚室
  【舞台正中偏右处有一扇房门
  【囚室里有几张破床和一张破书桌
  【穿过窗缝和墙缝的风声不时响起
  【敲门声
  【秋原丰正右手撑着手杖一瘸一拐地走进囚室,站在里夫斯面前
  秋原丰正:
  您曾经是我的偶像,中学时代,我就在您的书中徜徉。认识人生,了解世界,您的谆谆教诲,我至今难忘。无数次设想跟您见面的场景,没有一次会在集中营。集中营里是呼吸不到书香的,连绵不绝的,是无法躲避的寒风;四处弥漫的,是越发浓烈的血腥。
  【秋原丰正从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里夫斯
  秋原丰正:
  战俘交换已经着手进行,除了您和英美政府另外指定的幸运者,还需要从囚徒中再挑选一百九十名。囚徒挑选工作原本是警备司令部的事,考虑再三,高桥少佐觉得还是由您主持更合适。
  里夫斯:
  尽管战争还在继续,集中营里毕竟射进了自由的曙光。想到依然曝尸小树林的多米尼克,我的心里还是极度凄凉。
  【里夫斯将文件折叠起来装进口袋
  里夫斯:
  能够参与战俘交换,自然应该欢欣鼓舞。想到还有三百多名无辜的孩子,我怎能安心离去?
  秋原丰正:
  如果您自愿放弃获得自由的机会,需要亲自致信贵国政府。高桥少佐特别叮嘱,索菲娅必须纳入交换名录。
  【秋原丰正下
  【里夫斯从口袋里掏出秋原丰正送来的文件
  里夫斯:
  虽然春天已经降临人间,囚室内还是感受不到一丝温暖。即使透过窗子的阳光,也无法驱逐内心的伤感。从一九零四至一九一七,我在乐道院生活了十三年。曾经美丽的校园,曾经肃静的医院,曾经神圣的教堂,竟然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以前在乐道院生活期间,即使短暂的离开,我都有些惆怅。再次回到乐道院,我却期待所有囚徒,都能生出翅膀,像鸟儿一样……
  【囚室门悄悄开启,伊莎贝拉抱着两床被子走进囚室
  【里夫斯惊讶地望着伊莎贝拉怀里的被子
  伊莎贝拉:
  刚才遇到秋原丰正,他让我将这两床被子送给您。
  里夫斯:
  秋原丰正?
  伊莎贝拉:
  因为担心您不接受馈赠,秋原丰正反复强调,他是一位仰慕您的学生……他还说,他也厌恶战争。
  【伊莎贝拉将被子放在里夫斯床上
  伊莎贝拉:
  里夫斯先生……
  【里夫斯仰起头望着伊莎贝拉
  伊莎贝拉:
  最近几天,维朗妮卡的神情非常恍惚。我担心,我担心……如果能将多米尼克尽快埋葬,维朗妮卡的精神也许会恢复正常。
  里夫斯:
  让多米尼克的尸体一直留在小树林,是高桥兵卫的意思……
  伊莎贝拉:
  多米尼克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维朗妮卡经常守候着多米尼克的尸体,除了哭泣,就是自语喃喃。
  里夫斯:
  维朗妮卡不是跟你和索菲娅住在同一间囚室吗?你们多给她一些安慰,或许……
  伊莎贝拉:
  索菲娅她……
  里夫斯:
  我知道索菲娅经常出入警备司令部,我知道索菲娅怀了高桥兵卫的孩子,我也知道索菲娅并非自愿。日本已经着手跟英美两国交换战俘,我们的处境已经一天天好转。
  【伊莎贝拉叹息了一声,回望着里夫斯走出囚室
  【里夫斯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床上,站起身望着刚刚闭合的囚室门,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里夫斯:
  雪莱的诗句经常在我的脑海浮现,冬天来了,春天不可能太远。可是置身没有一丝生气的集中营,墓地般的集中营,即使春风扑面,感受到的,依然是刺骨严寒。多米尼克去世了,许多善良的人们去世了,活下来的,只能苟延残喘。尽早脱离集中营,是每个人的心愿。
  【敲门声响过,高桥兵卫走到里夫斯面前
  高桥兵卫:
  您真的要放弃这次获得自由的机会?
  里夫斯:
  自由对年轻人来说更为可贵。我已经是即将散尽的晚霞,而他们还只是刚刚露出地平线的晨曦。我已经尝遍了人生的苦难和屈辱,而他们还在执着地探索人生的意义。
  高桥兵卫:
  我不想欺骗您。美军已经控制了马里亚纳群岛……对于大日本帝国来说,马里亚纳群岛的失守,不仅仅意味着失去了重要的航空中继站,也意味着最终的失败已无法避免。
  里夫斯:
  这应当是你们的军事机密,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高桥兵卫:
  我之所以告诉您,是想让您知道大日本皇军的处境已经非常艰难。如果您不利用这次机会离开这里,很可能终生遗憾。大日本皇军彻底失败前夕,很难保证不制造血案。
  里夫斯:
  对我来说,能在乐道院结束生命,应该是一种幸福。这里有我熟悉的教堂教室,也有我亲手栽植的花草树木。
  【高桥兵卫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高桥兵卫:
  你们美国人建造了乐道院,我们日本人占有了乐道院,在如何对待中国这个问题上,日美两国竟然相依相伴。
  里夫斯:
  在对待中国的问题上,美国人犯了很多错误,以后还会犯很多错误,因为美国人太自以为是。虽然我们美国人和你们日本人,先后成了乐道院的主人,但我们美国人来到中国,是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而你们日本人来到中国,却是在播撒仇恨的种子。美国人想借助宗教改造中国,已经证明难以成功;日本人想借助武力征服中国,必定会以失败告终。在古老的中国面前,日本跟美国一样,都像孩子一样无知、懵懂。
  高桥兵卫:
  没必要讳言,中国曾经强大过;也没必要讳言,中国只能继续衰落。即使主宰中国的不再是日本人,也会是美国人、英国人或者苏联人,无论如何,不会是中国人。
  里夫斯:
  三十多年前,我就来到了中国,而且还担任过广文大学的校长……我可以提醒你,至于谁是中国真正的主人,答案就在秋原丰正瘸了的右腿上。
  高桥兵卫:
  你是说,中国的主人是八路军,是领导八路军的共产党?
  里夫斯:
  中国的问题,中国人自己会解决,我们外国人最好做旁观者。没必要幸灾乐祸,也没必要多嘴多舌。至于参与战俘交换的囚徒,我建议按孩子们的年龄,从小到大选择。
  高桥兵卫:
  我尊重您的意见。
  里夫斯:
  我还有一个请求……
  【高桥兵卫盯着里夫斯
  里夫斯:
  多米尼克……还是应该……
  高桥兵卫:
  还是应该在小树林继续曝尸。
  第五幕
  时间:距离第四幕仅仅几天
  地点:集中营饭堂前面的空地
  【饭堂的门开着,囚徒们三三两两地出出进进
  【里夫斯用饭盒端着一个窝头走出饭堂,在门口剧烈咳嗽着
  【伊莎贝拉远远地望着里夫斯
  【骤然而起的寒风,吹落里夫斯的帽子
  【伊莎贝拉追上里夫斯的帽子,捡起来,戴在里夫斯头上
  场外响起维朗妮卡的歌声:
  你的眼睛再也无法睁开了,我的世界同样一片黑暗。你的双唇永远闭合了,我再也听不到爱的誓言。你说你爱我,哪怕大西洋不再扬波;你说你爱我,即使撒哈拉覆盖了冰雪。可是你,你怎么会想到,命运之舟将你载到潍县,搁浅在乐道院。
  【伊莎贝拉搀扶着里夫斯,谛听着
  【维朗妮卡双手捧着多米尼克的宝蓝色围巾走上舞台,神志有些不正常
  维朗妮卡:
  一开始,我们的爱情就浸透了苦涩。我们相识在开往潍县的火车,廊道里的日本宪兵,脚步橐橐。苦难年代的苦涩爱情,是血泊中绽开的花朵。因为乐道院弥漫着悲凉之雾,因为日本人像地狱里的恶魔,爱的花朵呈现血一般的颜色。
  【伊莎贝拉将自己的饭盒交给里夫斯,跑到维朗妮卡身边
  【维朗妮卡对伊莎贝拉视而不见,仿佛面对陌生人
  伊莎贝拉:
  维朗妮卡,维朗妮卡……
  【维朗妮卡没有理睬伊莎贝拉
  维朗妮卡:
  你死了,我还活着。我活着,等同死了。多米尼克,多米尼克……
  【维朗妮卡将围巾贴在脸上踉踉跄跄地跑下舞台,跟刚刚走上舞台的秋原丰正擦肩而过
  【秋原丰正走到里夫斯和伊莎贝拉面前
  秋原丰正:
  里夫斯先生。
  里夫斯:
  我提供的战俘交换名单,高桥少佐是否已批准?
  【秋原丰正叹息了一声
  秋原丰正:
  高桥少佐殉国了。
  【里夫斯猛然抬起头
  秋原丰正:
  八路军在乐道院东南面设下了埋伏……高桥少佐视死如归,英勇不屈。
  【秋原丰正再次叹息了一声
  秋原丰正:
  对于您提供的战俘交换名单,我没有异议,但索菲娅失去了交换资格。
  里夫斯:
  为什么?
  秋原丰正:
  因为索菲娅怀了高桥少佐的孩子,我希望她能将孩子生下来。就在今天,索菲娅将转到潍县县立医院。在那里,她会受到最高规格接待。
  【汽车喇叭声
  【一群小孩子背着行李包从舞台左侧走向右侧,随后消失
  【索菲娅提着行李箱走到伊莎贝拉面前
  索菲娅:
  汽车已经等候在饭堂南面,分别就在眼前。很快就要自由了,我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我想尽快离开乐道院,完全是为了避免生下高桥兵卫的孩子,否则的话,我不敢想象今后的生活。
  【伊莎贝拉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伊莎贝拉:
  索菲娅……
  【索菲娅打开行李箱,拿出200美元递给伊莎贝拉
  索菲娅:
  我总共还有三百美元,一百美元我留着路上用,这二百美元留给你。如果你、里夫斯先生,还有维朗妮卡遇到什么困难,或许可以……
  伊莎贝拉:
  索菲娅……
  【伊莎贝拉啜泣起来
  索菲娅:
  不要伤心了,我们一定会再次相见。日本同意交换战俘,也就意味着和平就在眼前。
  伊莎贝拉:
  索菲娅……
  【索菲娅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纸片递给伊莎贝拉
  索菲娅:
  这是我在纽约的住址。你获得自由后,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给我信息。如果你有机会到纽约,我一定到机场或者码头接你。
  伊莎贝拉:
  索菲娅……
  【伊莎贝拉掩面大哭
  【秋原丰正一瘸一拐地走到索菲娅面前
  秋原丰正:
  索菲娅,你不能参与战俘交换了,跟我走吧。
  索菲娅:
  为什么?
  秋原丰正:
  高桥少佐已经殉国,你不能带走他的骨血。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高桥少佐即使活着,也不会兑现他的承诺。
  【索菲娅手中的行李箱突然掉落
  【索菲娅站直身子,茫然环视着舞台
  索菲娅:
  梦醒了,梦碎了,梦中的一切都已幻灭。原以为,丢掉尊严便可偷生;原以为,忍受屈辱便可苟活;原以为,回避现实便可解脱。到如今,硝烟还是遮住了天空,到如今,大地上还是血流成河。到如今,我依然满是困惑——美酒为什么不能取代血水?笑脸为什么不能取代愁容?友爱为什么不能取代压迫?
  【秋原丰正愣愣地注视着索菲娅
  秋原丰正:
  索菲娅……
  【索菲娅摇了摇头
  【秋原丰正走到索菲娅身边,提起行李箱
  秋原丰正:
  从今天起你将转到潍县县立医院。在那里,你会受到最好的照看。
  【索菲娅没有理睬秋原丰正,而是依依不舍地环视着舞台
  秋原丰正:
  从今天起你将转到潍县县立医院。在那里,你会受到最好的照看。
  【索菲娅摇了摇头,随即跑下舞台
  【电网的火花声
  【索菲娅的惨叫声
  【伊莎贝拉、里夫斯、秋原丰正不约而同地转过身,望着索菲娅消失的方向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