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学军

　　天气一天天变暖，父母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他们自己的老窝。
　　每年冬天，我们都会把父母接到妹妹闲置的房子来过冬。楼房有暖气，父母不用生炉子取暖，吃住行都方便。姐姐每天都去帮父母洗衣做饭，一切家务全部包揽。然而，就是这样衣食无忧的生活也阻挡不了父母回家的心。老宅，对我们的父母来说就是生命的根。
　　3月15日停暖，16日母亲就要回家。母亲一天都不想多住，总有回家的理由，我们也无可奈何，只能随了父母的心意。其实，父母未必不向往这舒适的生活，但是他们短时间内很难割舍对老宅的依恋。
　　16日早上，我们姐妹一起把父母送回老家。一下车，邻居大娘婶子就来寒暄，母亲露出满脸笑容，好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家长里短，聊个没完。我们姐妹忙着收拾东西，母亲不住地跟进跟出，什么事都不放心，什么也过问。平时我们觉得母亲有时会犯糊涂，但是老家的零碎物品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回到自己的家，母亲就开始收拾她的野灶，她说野灶熬粥好喝，用得顺手。我们都知道最主要的是节省。我们无数次地劝她不用野灶，为此妹妹拿走电卡，家里的电不用父母花钱，让父母不再为这点小钱算计，但这些对母亲来说等于没说，她节俭的观念已经植根于内心，不可改变。
　　我们只能给母亲安排点活干，要不然，闲不住的母亲会给我们添很多“麻烦”。妹妹前一天去地里拔了荠菜，我们安排母亲择菜，用荠菜包饺子。母亲坐着矮板凳低头择菜，嘴里自言自语：“家里的院子多么宽阔，晒着太阳多么舒坦，谁家也不如自家好。”母亲道出了老人对家的依恋。
　　我们把一些不常用的物品装满三轮车拉到闲置的老宅。进老宅，看到父亲把院子整理成菜园，一畦畦生菜、韭菜绿莹莹的，泛着生命的活色。自从天气转暖，父亲经常自己回家看看老宅。父亲说宅子不住人了，就显得冷清。在院子里种点蔬菜，宅子就有了生气，不至于荒废。
　　望着眼前的老宅，生出莫名的伤感。那些久远而琐碎的往事在脑海回旋。老宅是生命的源，这里有童年的影子和家的温暖。对每个童年在村庄长大的人来说，记忆中永远留存着抹不去的温润画面。暮色四起，炊烟袅袅，母亲的身影忙碌在灶间；父亲锄田归家，稍稍歇息，静等母亲的晚饭。饭后，我们在院中铺一床麦秸编成的席子，坐在上面缠着父亲讲故事。直到月照斜影照窗棂，我们伴着鼾声入睡……
　　父亲问我们要不要生菜？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看到父亲在割生菜，我和妹妹同时答道：“要。”每次回家我们都来老宅，采摘父亲亲手种植的蔬菜。
　　老宅的每一处每一景都有着散碎的记忆。在记忆的碎片中，热炕、炊烟、檐下的冰凌和日暮时分唤儿归家的画面是曾经的温暖。这些记忆是根深蒂固的，也是永恒的。
　　浮世人生，到底心归何处？
　　老宅不仅是父母的根，也是我们心灵的栖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