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照影窥鸾鉴

(2023年07月14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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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玉红 文/图

  江北四季都是花开的日子,我每敲打一个文字,心中便花开一朵。那些花开的声音“噗噗”地落下来,以至于让我的每个篇幅里都成了一座五彩缤纷的花园,日日情暖相迎。
  朋友对我说,写花是人生中最开心的事情,因为每个文字里都熏透着花香。而我觉得有没有花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享受着它们绽放的过程。无论我拍下的是花骨朵、娇艳的花儿还是枯萎的花瓣,它们都是以最纯真的样子生长。正如我的人生,喜欢在简单中生活。
  石榴在民间传说中与钟馗捉妖怪有关,钟馗被称为“石榴花神”,故民间画像上钟馗头簪榴花。据晋·张华《博物志》记载:“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得涂林安石国榴种经归,故名安石榴。”另一种说法来自南北朝贾思勰的《齐民要术》:“凡植榴者须安僵石枯骨于根下,即花实繁茂。则安石之义或取此也。”
  以前从没觉得榴花有多美,除了中秋节蘸着月光吃石榴籽图个吉意,并未对其多留意,感觉那是生活中很平常的事情。有一次读到两千多年前卓文君给司马相如的回信《怨郎诗》,因为特别喜欢这首诗,所以对诗句中的数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以及“七弦琴、枇杷、孤雁、十里长亭、榴花、桃花、风筝”,增添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感,从而铭记于心。每当看到榴花开的时候,总是想起那句“五月石榴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
  故此,榴花绽放时,我背着相机,选择光线最柔和的时刻,踏着十里长街的青石板,找寻偶园存成堂、李成纪念馆、欧阳修纪念馆、青州民俗馆一树树榴花。
  此时,榴花正艳,它含笑着与我相视。每株榴花生长在不同的地方,给人以不同的美和感受。当我站在存成堂院内的榴花前,镜头总是定格在黛青色的脊瓦上,在拍摄的瞬间总是不由得想起“一屋三进士”的故事,我感觉那些动听的音乐声和讲解声都是从花蕊里传出来,我仿佛看见朵朵花蕊间袅袅不断地涌出缕缕清香,并来来回回地碰撞着我的镜头。
  石榴的树干旋转生长,随着暖空气的不断上升,加上四周的空气旋转,树干多向左方扭转。李成纪念馆院内两株石榴生长在门口的左右两侧,位于李成铜像的后面。我躲在石榴树后,看着夕阳的光束扑打着花朵,再透过红红的花瓣反射到灰褐色的树干上,如同李成《读碑窠石图》画中的寒林枯树变化多姿,气象萧疏,烟林清旷,毫锋颖脱,墨法精微。
  欧阳修纪念馆中,“庐陵草堂”门口两侧各栽有两株石榴树,左侧榴树前方是欧阳修的石像,他倾斜着身子端着酒杯,望向奎星楼。草堂内“醉翁到处不曾醒,问向青州作么生?公退留宾夸酒美,睡余欹枕看山横”的解说声声入耳,他的“南楼夜雨”已成为千古传唱,他的“插花照影窥鸾鉴”,此时亦不曾芳容减。
  石榴在中国古代已是重要的庭院树种,“榴实登科”一词流传于宋代,寓意金榜题名。宋代人用石榴果裂开的种子数量,来占卜预知科考上榜的人数。加上石榴火红多籽,是多子多福的象征,而且石榴的朱砂色有驱邪纳祥之意,故民间有“榴花瘟剪五毒”之说,因此,石榴也是辟邪趋吉的象征。据说老北京人对于四合院,讲究“天棚鱼缸石榴树,先生肥狗胖丫头”,这六样是符合家庭康乐的标准。
  青州民俗馆的建筑风格为传统四合院形式,以砖瓦屋、石砌房、泥草草房而建,北屋三间或五间为正房,一明二暗或一明四暗,暗间前窗,方格木棂纸糊。上午的纤弱的阳光像薄雾一样洒下来,落在四合院里,鸟儿唱着委婉动听的歌,我穿梭在红色的花树旁,捕捉窗前的红灯追花影的静美时光。偶尔有游客经过树旁,也会放慢了脚步,轻轻地从我的镜头里穿过。
  “别院深深夏席清,石榴开遍透帘明。树阴满地日当午,梦觉流莺时一声。”我望着红灯招摇,望着一树火红的榴花,望着行人远去的背影,此刻真正悟到苏舜钦的《夏意》,竟然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