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军

　　矛盾文学奖获奖作品《尘埃落定》，是一部读了令人荡气回肠的佳作。小说以一个有先知先觉的傻子少爷为视角，讲述雪域高原上最后一个土司家族的崩溃。人性的贪婪，名利的争夺，主仆之间的恩怨，都一一呈现出来，简单而深刻地反思，节制而富有张力的叙述，蕴藏着无限深情。
　　《尘埃落定》的文学语言美感十足，作家阿来通过多种修辞手法的巧妙运用，使作品语言更加生动、活泼。小说故事精彩、曲折动人，以饱含激情的笔墨，超然物外的视角，展现了浓郁的民族风情和土司制度的浪漫神秘。老麦其土司有两个儿子，大少爷聪明勇敢，被视为当然的土司继承人；二少爷天生愚钝，很早就被排除在权力继承之外。二少爷成天混迹于丫环、仆役的队伍之中，耳闻目睹奴隶们的悲欢离合。当他被麦其土司派到北部边境守护粮仓，不久，在二少爷的官寨旁边出现了一片帐篷，酒肆、客栈、商店应有尽有。在黄师爷的建议下，二少爷逐步建立了税收体制，开办了钱庄。这样，在古老封闭的阿坝地区第一次出现一个具有现代意义的商业集镇雏型。这位二少爷为阿坝地区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而且，他心地善良、理解下属，同情那些寻食的外族土司，为它们提供饭食。当其他土司购买粮食时，不随意加价，很快他就成为其他土司眼中的英雄，并且积累了大量的财富。
　　用傻子的话说：“上天叫我看见，叫我看见，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让我看起来像个傻子。”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傻子”。他不与别人计较，不卷进土司逊位的争夺，广播善缘，尽做善事，赢得了人们的爱戴和称赞。相反，大少爷贪色好斗，急于争得土司的继承权，被仇人所杀，下场自然可悲。
　　“识时务者为俊杰”。常人眼中的“傻子”却是真正的识时务者。他懂得任何阻挡历史车轮前进的人，终将被碾得粉碎。对于这个所谓的“傻子”，人们褒贬不一。有人认为他的形象过于夸张，有些脱离现实；而有人则认为正是有了他的天马行空，才使这部小说有了开合自如的气度。在我看来，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正是有了这个名不副实的“傻子”存在，才让小说里种种怪诞和荒谬成为了故事里激动人心的转折，才让这曲繁华落尽的末代哀歌有了绚丽的光彩。也正是这位所谓的“傻子”带领着我们穿越时空、大地，让我们目睹了康巴土司在崩溃前的最后情景，见证了两个时代交替的喧嚣和动荡。我忽然觉得，阿来的《尘埃落定》是一支用心歌唱的曲子。于是，我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听到史诗般的旋律，抑扬顿挫地飘荡开来。小说传达出的深意就是不管你地位多么显赫，都要有大德配位，顺应历史发展潮流而动，这样当尘埃落定的时候，才不至于有可悲的下场。
　　其实，《红楼梦》对王熙凤的评价就很现实：“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生活中，我们更不缺“精人”而是缺“傻人”，缺“笨人”。“傻子”不是真傻，而是不急功近利、不贪图私欲、不飞扬跋扈、不乖张凌厉，默默做好自己的工作。如此，就像愚公一样，定能搬走两座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