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秀红
这一场雪可真大,它是一粒一粒地从空中飘洒下来的,仿佛肩负着什么特殊使命似的,内心充满着焦急、焦虑和焦灼,同时又充满着一种期待跟渴望。感觉只是在一霎间,那不断攒动着的、堆积着的洁白,就已经迅速地掩盖了村庄,掩盖了田野,掩盖了一切的色彩与点缀。
当夜幕渐渐降临的时候,一簇簇渲染着春节和元宵节氛围的焰火,有些清冷地绽放着,此时热热闹闹的唯有漫天飞舞的雪。那雪簌簌地,被寒风挟裹着,描摹着冬天最后的辉煌。
已经到雨水节气,本该万物复苏,因了这场雪的缘故,春还在沉睡着。也许它只待这飘飘洒洒的牵惹之后,才会涌现出摇曳的鲜活和无比的生动。
凝望着远方,目光是想冲撞到雪野中去游历的,却遇到了夜的阻隔。黑魆魆的,没有着落。但当点点的焰火荡漾开来之后,红的、蓝的、橙的、绿的光芒,立马丰盈了内心的吟唱。我感谢这焰火,感谢这瞬间的灿烂。
此时的落雪与此时的焰火相映成趣,嫣然流盼,晕酣神敛。一致的思维,一致的景色,一致的感触,慷慨地浸润着、濡染着,在故事的结构里闪烁,涤荡着潜藏的倦怠,令人顿生一种超逸和洒脱。于是我把我的心情倾吐成一种符号,迅速地流转到雪片上,想象着装订成一本厚重的历史,一起合进书页。
雪在落着,北风呼啸。一场邂逅的大雪洞穿了两个季节,透过冬的徘徊,我看到不远处春在打着呵欠,伸着懒腰,欣欣然刚睡醒的样子。
室内的迎春花已经开放,细碎的花,瘦削的叶,丝丝缕缕,牵牵扯扯,极是烂漫。这丛灵秀的风景,和我以前的一个老同事有着极深的渊源。老同事爱花、爱草,在清爽的校园里悉心地经营着,愉悦地劳作着,辗转了多处学校,收获了沉实,也收获了诗情和画意。如今,他已退休,身体遭受了病痛的袭击。可他依然坚守着足够的硬度,在与病魔的左冲右突中艰难地跋涉着。只要生命的焰火不熄,他便永远地站立着。
在这个雪夜里,我想告诉他,当年他亲手培植的迎春还在。淡淡的鹅黄和翩翩的嫩绿,你拥我挤,热烈奔放,迸发出勃勃的生机。
岁月悠长如带,我只是怜惜那么多匆匆忙忙的脚步,带走了太多错落有致的画面。一席叮咛、一卷诗书、一壶浊酒、一腔激情……历经风风雨雨,已经润物无声。他的创意教育、他的个性教育和他的情趣教育,构成了他生命中最壮丽的一抹彩虹。落雪无痕,在朗朗读书声中到处流淌的是他的眼神。
眼神中涌动的睿智,骤然丰富了夜的内容。于是,我憧憬着一个朴素的清早,在清早如水的流光里,我会高声吟诵:“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终于省悟到,这一场洁洁白白的邂逅,既是一幅铺天盖地的豪迈,又是一种奔腾不息的灵秀。豪迈的是思绪,灵动的是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