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斌
道光二十年(1840年)爆发了鸦片战争,内忧外患不断,经济萧条、文化衰落,景德镇瓷器生产也受到了影响,无论官窑还是民窑的产量和质量都明显下降。
道光皇帝带头过紧日子,控制开支,但对于宫里的生活、陈设用瓷,他不将就,舍得投入。道光皇帝对盆花颇为钟情,每年的年节御贡瓷器表当中必有花盆的名目。纵观道光一朝,御用瓷器之中,只有花盆与茶碗是不曾间断烧造的品类。
道光时期烧造的瓷器,承袭乾隆、嘉庆时期瓷器的艺术风格,也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青州博物馆的白釉褐彩蛙形花盆就是其中的典型器物。此花盆高15.1厘米、长26.5厘米,1977年从青州城里民主北街征集而来。
此器物一眼看去,为一只正要向前捕食的青蛙。它体型肥硕,前立后蹲,头背宽扁,头顶两侧眼帘下,一对眼睛圆而突出,正警觉地盯住目标,扁长的大嘴微张,似乎屏住了呼吸。圆形镂孔是青蛙的鼻孔。只有注目瓷器的脊背,看到了中空处八角形的边沿,才会意识到这是花盆。
器物通体施白色釉,仅下巴无釉,眼珠点以褐彩。蛙身上的小疙瘩,如同一颗颗珍珠,让人生出抚摸的欲望。造型逼真,有一些萌萌感。
道光瓷器追求乾嘉时期官窑的艺术风格特色,构图趋于疏朗,纹饰多采用寓意吉庆的图案,技法上工笔多于写意。可见此花盆有简约清新的外形,采用了青蛙吉祥动物题材,图案化明显,技法工整唯美,四足清丽的线条、身体匀细的疙瘩,让蛙形器具惟妙惟肖。
道光瓷器胎体细白,器物釉面肥厚,釉面大多数是粉白釉,这件也不例外。这件釉色纯正亮丽,釉质温润细腻,有了一些玉的质地。蛙下巴的釉色缺失,哑光,和其他部分有了对比,更加有表现力。
也许是时代的衰微,封闭了创作的热情,相对于乾隆时期瓷器的活泼洒脱,道光时期的瓷器有些保守的姿态。缺什么就会表现什么,道光瓷器中寓意吉祥的图案增多,正是映射了幸福感的缺失、繁华的落幕。从这只蛙迷离的眼睛、微张的嘴,竟然看到了一些茫然无助。
青蛙无言,它是在回想遥远的过往吗?
在新石器时代,青海地区孕育出了马家窑文化。这里出产的陶器,一般是红色的胎体上面描绘黑色的图形,很有特色,陶器的纹饰除了鸟和鱼之外,较多的就是青蛙了。
它们有的占据了陶盘的中央,四脚张扬,昂首鸣叫。有的位于陶罐的腹部,从具象走向了抽象,甚至形成了W的造型。还有的蛙形状接近于人形,四肢粗壮。
远古的人们为何如此喜爱青蛙纹饰?可能是一场洪水,让人们流离失所。灾难过后,人们发现青蛙这种动物,竟然可以在水中和陆地生活。这种两栖生活能力,让人们惊叹不已。偶然间,人们又发现青蛙产下了巨量的蝌蚪,繁育了惊人多的后代。青蛙真是让人们佩服得五体投地。
西晋的士族生活精致优雅,反映到生活的日用器皿上,出现了唾壶。这种壶形的陶器有一个大口,方便人们在吃鱼的时候把鱼刺吐到里面。陶器的颈部还出现了蛙形的设计,它已经不只是图案,而是浅浮雕的青蛙形态。
到了清道光年间,贵族的风雅也体现在生活的闲情逸致上。一件花盆,可以是常规的方形、圆形、几何形,也可以大胆地想象,将吉祥的动物放进设计。青蛙就成了花盆设计的一个题材。
青蛙是一种闲适,一种淡然,是人间烟火里的一点点惬意。在热气蒸腾的夜晚,听蛙的“大合唱”,暑意顿消,还可以脑补一个丰衣足食的年景: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