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剑侠
我的家乡位于潍北平原,南有孤山飘来的灵气,北有莱州湾吹来的海风,经过白浪河水的滋润,如今每年秋天的时候总是粮果飘香,田野里唱响丰收之歌。
在我儿时记忆中,每年深秋的时候,大人们最怕下雨阴天。因为一旦下雨阴天,晾晒的地瓜干就干不了,即使不烂掉也会发黑发苦难以食用。那年月地瓜和地瓜干可是我们的主粮。
学校放了秋假后,我们小学生也要和大人们一起参加“三秋大会战”。每天早晨总是被大队的铜号声和生产队长急急的哨子声惊醒,披星戴月地参加秋收秋种。每逢收获地瓜的时候,生产队长就会把割地瓜蔓等轻活儿分配给我们小学生,大人们则紧紧跟随在我们身后,一边唠着家长里短或村里村外的趣事儿,一边用铁锨挖出一墩墩粉嘟嘟的大地瓜,喜悦之感溢于言表。劳作中我们总是被大人们追得汗流浃背,紧张而着急,于是我便与小伙伴们搭伙,加快速度。
收了地瓜后,最辛苦的活儿就是晒地瓜干了。村民们辛辛苦苦劳累了一天,在太阳落山的时候,还要从田野里领回生产队分配的鲜地瓜。有的人家用独轮车往家推,也有的肩背人扛喘着粗气往家里驮。到家后,再将一个个小皮球大小的鲜地瓜蛋,切成一片片流着鲜汁液的地瓜片,至少要晒五天的太阳才能晒干入库。记得那时潍北白浪河畔的夜晚热闹而壮观,只见马灯摇曳,手电闪闪,瑟瑟秋风中回荡着人欢马叫声。
晚饭后,讲究点卫生的人家,先用清水将鲜地瓜上的泥土洗净,然后再用刀切好,或晒草席或挂在铁丝上晾晒,使晒出的地瓜干又白又净。有的人家就在野坡里就地随切随晒,粮土相拥,使晒出的地瓜干呈土黄色。那时的夜晚,满山遍野人声鼎沸,灯火闪动,“嚓嚓”的切地瓜声此起彼伏。当时我们生产队也有几台手摇式切地瓜机,可我姥爷等人实用后发现,用这种机器切出来的地瓜片都成了马蹄形,很影响产量,后来就很少有人再用了,而都使用一种自制的切瓜片机。一块长方形木板在中间凿口安上刀片,这种切地瓜片机切出的鲜地瓜片厚薄均匀,能增加不少产量。那时的人们干活累,都是瘦瘦的,但满脸透着一种刚毅。
记得每逢出工前或下工后,姥姥总是让我趁好天气帮她晒地瓜干。有时姥姥见我干活不专心,就给我讲些又吓人又有趣的妖怪的故事。姥姥总是在地面上拖着一面草编的蒲团,在蒲团上挪动着她那瘦小衰老的身躯艰难地劳作着。可我总是玩心太重,干着干着就找机会溜走。现在忆起,深感悔矣。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鲜地瓜和地瓜干真可谓是功不可没,给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们留下了太多太多难忘和深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