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发
娘,一辈子
像磨房里那头蒙眼的瘦驴
推着粘手的磨棍,咫尺兜转
磨盘沉重,碾压窗棂透过的时光
日月,无情啮噬老娘
眼窝凹陷
仿佛脚下坑坑凹凹的磨道
蓝天白云太阳月光早都不属娘了
娘闪光的星空只余一角
天棚的吊灯豆光若盲
故乡小青山树高林密草长莺飞
白棉花青纱帐红高粱一望无际
娘梦中的大地山高野阔
而今瘦成躯下的病榻
像遥远百脉湖上的一苇孤舟
娘,杜鹃啼血殚精竭虑
在茫茫黑夜里挣扎摸索
没有火把,她猛烈燃烧自己
娘把儿女当作种子
撒往钢筋混凝土的城市,发芽
而今儿女大树参天
树下又冒出若干小树
娘,已熬得灯干油枯
娘絮叨了一辈子
累了
如今,只能用眼神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