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红 文/图
在春雨朦朦的日子里,读李璟的《摊破浣溪沙·手卷真珠上玉钩》:“风里落花谁是主,思悠悠。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繁花似锦的四月天,江山如画,皆为你我所取。当紫色的小花苞在风中朝我微笑的时候,突然想起戴望舒的《雨巷》,以及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我所在的青州古城,这里不仅有幽幽的青石板,还有老街旧巷,亦有丁香一样的姑娘。
一春花香,满城忙。我抢先忙着让花儿把最美的姿势留在镜头里,我望着一簇簇紫色、白色的小花,在绿叶衬托下,像一幅水墨画卷,在春风里徐徐展开。寂静的夜晚,我枕着一窗月色,听月华流动的声音。朋友发来她写的开篇美文《偶园丁香千千结》:“偶园的丁香花开了,花香溢出园子,熏透了古城。”仅仅十几个文字,我突然觉得一阵小香风迎面拂来,那是偶园中白丁香的馨,那是紫丁香的香。
我一直觉得夕阳是柔美的,特意约安米来花树下作画。安米在佳山堂一棵高大耸立的松柏旁支起了画架,金色的夕阳落在她身上。我坐在小板凳上,握着安米细软的画笔,蘸着紫色的颜料,在她的画板上涂着一朵紫色的丁香花。霎时,我的衣襟里都涌满了花香。风来染春,我去点墨,还有比这更为舒心的事情吗?
丁立梅的文中写道:风会记得一朵花的香。我笔下的花香也会记得哪一缕是来自故乡的风儿。佳山堂内是冯溥老先生晚年读书和藏书的地方,我在他的书桌旁坐下。从窗口投射而来的米色阳光,正好落在油灯上;桌上的油灯映射出橘黄的灯光,恰恰落在泛黄的书籍上。灯光如月华流水倾泻而来,几朵紫丁香的花瓣散落在扉页上,悄悄地涌动着暗香,素有“月明有水皆为影,风静无尘别递香”之境。历经几百年的时光里,有谁还记得谁是谁的过客呢?却依然记得冯溥老先生“一园春色似京华”的偶园,记得满园丁香舞动旧黄昏的日子。
纤纤杨柳点水面,朵朵丁香映小阁。一位白发长须的老者拄着拐杖被一群朋友相拥着。他站在紫丁香旁,看到我在拍摄,热情地招呼我与他合影。他说自己平时爱好书法和画画,很早就慕名这座江北名园,特意跟随朋友从天津而来,一观其胜景。这座康熙风格的园林里一花一木、一阁一亭、一池一桥、一峰一石,都是他笔下一幅幅美丽的水墨画。他的长须在清风里飘然,我眼前的他突然成了冯溥老先生,笑吟吟地朗诵着“春风花信好,藤瘦正堪携”的诗句。
偶园里的丁香树有二十几株,而且树干盘虬卧龙,造型很美。但是每次我在松风阁旁拍丁香时,总给我带来一种诗意朦胧的意境。树旁的小径是弯曲的,而且两旁是低低的栅栏,当上午的阳光,从枝条间一缕一缕地扬下来,我沉溺在大自然赐予的鸟朦胧雾朦胧的美景里。我仿佛走进张爱玲的《爱》里,期望有人会对我说一句,“嗨,你也在这里啊!”
年年春雨乱点花,道是无情却有情。春雨滋润了青州大地,古城街巷春依旧,花满路香。我打着雨伞,在花中拍摄。微风袭来,花瓣纷纷地飘落,一刹那间,我突然感到落花枝上使人愁。落花怎么会让人增添愁绪呢?
安米说,要是在落花里捡一朵五瓣的丁香花,做自己的诗,可好?我在冯氏祠堂门前的丁香树旁,数着落在枝丫间的小白花。在油灯的光影里,在春雨声声里,等待那对年轻的情侣,牵着手走进我的镜头中。
我想,或许他们就是我在落花中捡到的那首美丽的小诗。亦或是他们就是遗落在花丛中的那朵丁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