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天军

　　在我的庭院里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一棵是柿子树。在这两棵树的中间，还有一个小小的空隙，阳光能偷偷地钻进来，在这一平方米的土地上调皮打滚。
　　春来，两棵树还是枯枝瘦身，这中间的空隙就觉得大了一些，阳光足了一些。我按捺不住自己的欲望，就到集市上买回了六株黄瓜苗，等距离种在了这稀有的土地上，分为两行，一行三株。于是，我像有了一个需要照顾的婴孩一样，早晚服侍，鞍前马后，这六株黄瓜苗，也没有辜负我，支愣着生长，叶片开始变大，茎秆变粗，不几天就看着长高了很多，我想给它量身高，以增加我的成就感。
　　可是，在一个风雨的夜晚过后，居然有一株长得最高的黄瓜苗，从半截被折断，头顶已匍匐在地，那断裂的茎秆分明还有一丁点的连襟。我试图让它恢复，却无果。此时，我不愉快的心情，难以诉说。
　　悲伤只能自行料理，而且时间的猛药，会让你的悲伤渐渐消弭。我还得照顾好那些需要照顾的黄瓜苗，我不求它们如何开花结果，只希望它们能健健康康。
　　没几天，我在屋里看书，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出来一看，一只小黄狗正在寻找食物，那饥渴的样子，那骷髅的眼睛，分明是一只流浪狗。在我的同情心浮出水面时，我的眼睛突然看到有两株黄瓜苗被那只饥不择食的流浪狗踩踏过，就像一个大人用一只有力的大脚，踩在了一个玩耍的小孩的脚上，那种招架无力、那种粉身碎骨，可想而知。同情心瞬间潮落，我下意识地赶走了它。
　　两株受伤的黄瓜苗，带着未来的憧憬、希望，没几天，就离开了那片小小的土地。我想，它们一定在遗憾的同时，才知人间有那么多致命的瞬间。
　　六株黄瓜苗，还剩了三株，按照这种递减速度，到开花结果的时候，还不知能否有剩？我更加小心翼翼地对待剩余的三株生命，为了它们的安全，四周围上了防护网，在如履薄冰之中，守护着这仅存的三株黄瓜苗。
　　进入夏季，气温升高，两棵树在疯长，有了庞大的伞盖，那片小土地，几乎被这两棵树的枝叶笼罩了，三株黄瓜苗，尽管长高了，但长得很艰难，没有宽大的叶子，没有粗壮的茎秆。我给它们架上了爬杆，用细绳捆绑住它们，它们也仿佛找到了依靠，顺势而上，开始开花。那一张张可爱的小黄花下面是一个个像小虫一样的黄瓜，不几天花儿落下，小黄瓜开始无拘无束地生长，几天后就长成了青葱翠绿、带着小刺、蜷曲着身子的大黄瓜。
　　三株黄瓜苗，如同三足鼎立，虽然孤单，难见阳光，但拼劲生长，仿佛不辜负主人的悉心照顾和一片美意。
　　如同钓胜于鱼，享受的是一种过程，并非最后的结果。栽黄瓜的意义也正在于此。即使，我把长大的黄瓜摘下来，生吃、凉拌、炒熟，那口感那滋味也是短暂的瞬间。可是，在这一日一日的陪伴中，我看似照料了黄瓜苗，其实黄瓜苗何曾不是陪我一程，我悲伤着它的悲伤，也快乐着它的快乐。让我在妻子外出哄孙子，形单影只一人在家的时候，消除了一份孤单和落寞，找到了一份快乐和顺意。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相守是最温暖的承诺。三株黄瓜苗的故事还在演绎，我们之间的陪伴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