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炳信
上世纪70年代末,我还在念小学。那时候农村学生只放农忙假,即麦假和秋假,一般是麦假放两周,秋假六周左右。放了假,支援农业,以生产队为单位,指定本村的一位教师带队,把一群十岁上下的孩子组织起来,形成一支不可忽视的“生力军”。
麦收时节是最忙碌的,因为时刻面临风雨、冰雹等灾害天气的威胁,所以麦收是要跟时间赛跑的。但对孩子们而言,却意识不到什么紧迫感,尽管那些年一直带队的张老师也会对我们强调颗粒归仓的重大意义。挥舞镰刀收割小麦是大人的事,学生主要负责拾麦穗。每人一个化肥袋子,一人一个麦畦齐头并进,把遗落的麦穗拾到袋子里。有头脑聪明的,就捎带了剪刀,因为有些麦穗连着麦秸,用剪刀直接剪下麦穗,免得划伤手指。
拾麦穗虽不是重活儿,但都是没受过苦的娃儿,单单火辣辣的烈日炙烤,许多人就会受不了。这时张老师喊停了,把我们召集到路边的大树下,喝水,歇息。遇上特别闷热的天,张老师还会变戏法一般,从口袋里摸出几包仁丹丸,哇,那可是孩子们眼中的“仙丹”啊!含在嘴里,甜丝丝的,口生凉风,特别解暑。
有一次,天气预报说有大暴雨,必须尽快把割倒的麦子运到麦场里,队长要求学生支援。我们迅速投入抢收大战,抱着二三十斤的麦个飞奔,帮大人装车,直累得满头大汗。任务完成后,相互打量对方,每个人的脸都被麦灰所覆盖,俨然成了挖煤工。更好笑的是,上午还乌云密布,下午竟然晴空万里。望着一张张“大花脸”,张老师宣布了下午的任务:下河洗澡去!孩子们高兴得欢呼雀跃。
每至秋收秋种时,每个村都要成立“三秋会战指挥部”。放了秋假,我们先是参与庄稼的“复收”(比如玉米掰了之后往往会有漏掉的,再依次找寻一遍)。张老师分工后,我们顺着一行行玉米秸秆,认真搜寻。每个孩子都兴致蛮高,而且还怀了满满的期待,因为接下来将会撞到各种小惊喜。口渴的时候,可以找到许多红秸秆,比甘蔗还甜呢。玉米地里,还有一种果实带苞衣的植物叫“灯笼草”。收获了玉米,灯笼草的果实也开始由绿变黄再到橙红色,剥掉纱化了的苞衣,玲珑剔透,玉般滑润,摘一颗放进嘴里,有一种奇妙的酸甜。它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红姑娘”。
秋耕开始了,秋种也进入了高潮时段。为了节约时间,这时候大人的早饭、午饭都要在地头解决,于是我们也组成了浩浩荡荡的“支前队伍”。天刚亮,一声哨响,大人们便开工了。不一会儿,我们也出发了,或提包袱或挎竹篮,一路嬉闹着,把玉米煎饼、咸菜和茶缸、碗筷之类送到地头,然后眼巴巴地等队部食堂工挑着热汤晃晃悠悠地走来。
当然,除了假期,在校时间也是有劳动课的。比如当时学校里养着几头猪和好多只家兔,同学们要时不时地拔来青草之类喂养;秋天里组织同学们扛上镢头走进红薯地,复收遗漏在地里的红薯;学校还让大家背起粪筐到街头巷尾拾“大粪”。
印象最深的,是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农业,钻进玉米地里清除杂草。烈日像个大火球烘烤着大地,高过人头的玉米地闷热无比,同学们钻入其中,拔草除荒,汗流浃背。待到收工之时,奖赏我们的是地头上两筐大小不一的甜瓜。同学们排好队,在老师的注目下依次拿走一个甜瓜,谁拿到最小的,就表明他的思想觉悟高,后来,剩下的瓜就都是又大又香的了。
那些让人怀念的童年,让我们在汗水中真切地体验到劳动的艰辛与欢乐。她就像一曲欢快无比的儿歌,流淌在贫瘠的岁月里,伴我们劳动中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