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读花

　　家住河岸边，夏日最佳。
　　每天早晨，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站立高楼，推窗远眺。
　　扑鼻而来的，是清新无比的空气，带着花草树木的清芬，裹着淡淡的水腥味；弥目映入的，是绵延不绝的绿，还有白亮亮的一河清水；不绝入耳的，是此起彼伏的鸟鸣声，声声入耳，声声动听。
　　令人神清、气爽，顿然洋溢的，是满身心的快意。
　　夹岸的树木，郁郁葱葱，视野有多远，苍翠的绿就有多远。一直望下去，你会感觉那沿河的绿，不是静止的，而是动态的、流淌的，它以一种浩荡绵延的气势，营造出一种心旷神怡的辽阔，生发出一种逸兴遄飞的激情。远看河水，河水则仿佛是静止的了，只是一派的明亮，亮堂堂，如明镜，照彻人的心扉。望到极远处，便是天水相接，感觉那河水，就是天上而来，它是天地相接的一条明亮的道路。
　　响晴的日子，仿佛正生发着锐利的鸣响。
　　太阳出来了，橘黄的光，普照林梢，光线在流淌、在浮漾、在跳跃，浮光跃金，诚不虚也。阳光照在河面上，河面如镜，反射出一派光芒，偶或，微风扬波，河水涌动，便是波光潋滟，惊人眼目。
　　河面，几只白鹭不断盘旋、飞翔，洁白的身姿，是飘逸河面的快乐的音符，肢体的舞动，便是它歌唱的语言。
　　遇上阴雨天，一条河流，便又风景别具。
　　雨意垂垂，树林、水面都变得暗淡下来。远眺，已看不清一棵棵的树，只是暗绿一片、一团、一溜；河面，也变得浑浊起来，仿佛是谁搅动了河底的泥沙，原本白亮亮的水面，一派暗黄，给人一种低沉、黯淡的压抑感。很多时候，落雨前，河面上会骤然生起一层粘稠的水雾，于是，一条河流就变成了一条白茫茫的游龙，向着远方，蜿蜒而去。河岸树林，也笼在了雾气之中，丝丝缕缕的雾气，在树杪流淌，在林间飘逸，如纱如梦，于是，整个林间就成为了一个仙境的世界。
　　最妙，莫过于雨绵绵。
　　雨，下得细而密，细如丝，密如织。微风起，你甚至很难分清，到底是雨丝还是雨雾。这样的雨，河面上，总会水汽弥漫、游逸，轻柔、梦幻，缠绵、多情，润湿着人柔软的心，梦幻着人悱恻的情；再看那树林的顶端，丝丝缕缕的水汽不断飘过，树叶水洇洇，绿亦湿淋淋，微醺醉人，一种润泽的熨帖感油然而生，真是沁人心脾。
　　鸟鸣声，在在有之，时时有之，但最好，还在晴朗天的早晨。
　　整个河岸，鸟鸣不断，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吵吵闹闹、喧喧嚷嚷，简直是叫成一团，搅成一团。
　　叽叽喳喳，嘀嘀啾啾，咕咕嘎嘎……声调种种，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虽然乱，但却嘹亮、清脆、悦耳，把早晨叫得清清脆脆、响响亮亮。因为这些鸟鸣声，你会觉得这早晨的天空格外明朗，这个早晨，弥漫了喜悦，欢喜成一团。而且，这份欢喜，撞击着你、裹挟着你、缠绕着你、震荡着你，你情不自禁，欢喜就溢满脸面，就感觉每天都是好日子。
　　想到吴均《与朱元思书》中的那句话：“好鸟相鸣，嘤嘤成韵。”
　　的确，夏晨的鸟鸣，就是一首交响乐曲，弥散着丰沛、和谐的韵律。倾听鸟鸣，就是在欣赏一曲音乐，只不过，它是天籁之音——更自然，更美妙。
　　夏日的早晨，我站立楼窗前，眺望一条河：它是我眼中的一道风景，我也成为了风景的一部分。
　　一切，皆美——赏心悦目，快意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