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海清
张志学先生今年四月离我们而去,享寿九十一。
先生从1979年12月始,连任昌乐一中校长十五年。桃李满天下,春晖遍四方。
1985年,我读高一,已多年不在一线授课的先生,单单教授我们这一个班的立体几何,一年时间。
每天天朦朦亮,早于老姜头拽响老白杨树上的那口饱经风霜的老钟之前,先生佩戴白手套、紧系风纪扣,已准时站立于操场,等候全校师生跑早操。他独立晨曦中的形象,是纪律的象征,是一中的标志。一米八五的个头、微胖健壮的身材,似一座高塔巍然屹立。蓬勃朝气、浩然正气伴着朗朗读书声,在学校三排四列、呈阶梯式排列的平房教室里激荡,在林荫大道阵阵槐香和操场飘逸优美的合欢树间氤氲,在斑驳庄严的四合院上空升腾。
先生每登讲台,必衣着整洁。整堂课思路清晰,语言简练。下课铃声响起之前,一整块黑板恰好写满,板书一丝不苟地呈现出解题全过程。对学生的作业要求也是极其规范,十六开作业本,从三分之一处画竖线隔开,左边画图,右边写解题过程,用铅笔画图、用钢笔列公式和写说明,不按要求来的必须返工。对任何一位学生的每次作业,他都全批全改;学生做错的题目,必须按正确解法在作业本上重做一遍。因此,我们每个人的立体几何,学得那是力所能及地扎实。
先生育人极严。谁不认真听课,谁欺负弱者,谁挑战学校纪律,在他这里就会被“诉诸武力”。
我个子矮,坐在第一排,因为是在最北的一列,看黑板反光,于是就低头看书。先生见我不看黑板,当即下了讲台,走到我前面,从课桌上搬起一叠书,以泰山压顶之势劈头盖下。从此,我再也不敢听课分神,以后干工作也是专心致志,不敢三心二意。
先生对严重不遵守学校纪律的行为,同样眼里揉不进沙子。我几次看到,犯有学校暴力、小偷小摸等行为的学生,被先生责令在炎炎夏日罚站。对留长发、穿异服者,每见必随时喊住,严令限时改正。当然,先生严则严矣,却是铁骨柔肠,拿捏住分寸,为的是让学生在校读好书、一生做好人,让学生犯错只此一次、刻骨铭心。
后来,我师范毕业,回母校当教师七年,先生待我既是严父又像慈母。他听我的课很多,比一般教师多。他听课从不事先打招呼。两节课之间,学生都在教室外玩闹,他自己带着一把椅子,悄悄踱进教室,坐在最后。教师往往讲了十几二十几分钟、甚至有的到下课时,才发现校长坐在后排听课。大约两三个月吧,每位青年教师都会至少经历一次校长的偷袭听课,老教师也照样被如此突袭听课,容不得你不认真备课、授课。
人生难得遇一严师。
吾爱吾师,永念吾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