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收记事

(2025年06月13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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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乐成

  忆及当年的麦收,孩子们的词典里,排列的是:刺挠、腰疼、犯困……
  民谚说,麦熟一晌,蚕老一时;麦熟一晌,龙口夺粮。意思是,麦子熟得快,抢收得赶时间。
  农村学校每年都放麦假。学校放假,师生回村参与麦收。
  放假,就等于笼里的鸟儿飞上天,不是一般的开心。但麦假不同于秋假,伴随孩子们的麦假,是捡麦子、捆麦子、打场、晒麦翻场……而伴随这一系列项目的,是浑身的刺挠。
  刺挠是啥?是痒痒伴着疼,说不出滋味的又痒又疼。
  咋造成的?诱因是麦芒刺破皮,再染了麦子上的疸,让汗水一浸,先痒后疼,越挠越痒,越痒越挠,越挠越疼。
  小学的孩子,割不了麦,推不动运麦车,只能做复收麦子,即捡麦子或捆麦子的活儿。
  颗粒归仓,是硬指标。可割麦子、搬运麦子,总有掉落的麦穗。孩子们成了捡麦子的主力军。
  大人出工,早上2分,上下午各4分,一天出满勤,一个工日计10分。晚上打麦场,工分另算。
  孩子们捡麦子,也有报酬。收工时,生产队的小组长或计工员,给孩子们捡到的麦子过秤。百斤小麦计四五分。麦子干,不压秤。一天能捡六七十斤,已是顶流。捡百斤,基本不可能。所以,孩子们再能干,能收获三四分,已是捡麦冠亚军了。
  大人割麦子,一人一畦子。带工的头儿,弯下腰,只听镰刀碰麦杆,“噌,噌,噌”三镰下去,手里麦子攥成一扇形,往地面捆绳上一扔,又猫下了腰。
  带工人的话不多,却手脚麻利,一步一个脚印,利利索索冲在前头。一天下来,小队长给他追加一两分,其他社员,谁也不攀比。
  我们这些孩子们,跟在割麦人屁股后头,紧追慢赶,总会被撂下一大截。不是不卖力,是腰疼,捡几棵,就得直起身子,抻抻腰,要不,腰似乎就要断掉。
  队长喊歇歇。大人们撩起冒碱的毛巾,抹把汗,舀上一瓢水,“咕咚,咕咚”,喝起水来像饮驴。孩子们呢,跑到地头,围着冰糕箱子,露出一脸贪馋相。五分钱两根冰棍儿,大都买不起。队长“开恩”,出手包下大半箱,分发给社员和捡麦的孩子们。他打一欠条,让冰糕箱主人去麦场上领麦子。这叫以物易物,皆大欢喜。
  孩子们嘴里吸溜着冰棍儿,纷纷躺田埂上担腰。嘴上痛快着,腰上舒服着。
  “熊孩子,真会享受。人长得像豆芽菜,哪来的腰?”大人们的嘲笑,像冰棍儿一样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