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芒种

(2023年06月02日) 来源:潍坊日报
放大   缩小   默认
  芒种 (新华社发)
  ◎崔炳信

  芒种,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九个节气。芒种一到,夏熟作物要收获,夏播作物要下地,春种的庄稼要打理,是农民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农谚曰:“芒种三天见麦茬”,准着呢。这时候大多数人都会“如临大敌”,抓紧时间往麦田里跑,因为面临风雨、冰雹等天气的威胁,麦收是要跟时间赛跑的。
  父亲是种地的“老把式”,他仰脸看看天,感受着迎面吹来的干热风,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一副很淡定的样子。回到家里,他找出筢子、扫帚、木锨和镰刀,该修理的修理,把镰刀磨得很锋利,再瞅空去趟集市,买上几捆捆麦子的草绳,顺便购得手套、毛巾、套袖、草帽等。接下来,根据麦熟情况决定好“开镰”的日子,天刚蒙蒙亮,父亲和母亲一块,带着干粮和饮水向麦田进发了。
  想想当年割麦的场景,颇为壮观。一望无际的田野上麦浪滚滚,人们头戴草帽,脖子上系着毛巾,腰后系着大把的草绳,挥舞着镰刀割麦。父亲对我说,割麦也是技术活儿,先用左手搂住麦子,右手拿镰刀向里一拢,一把麦子便攥在左手里,右手用力,麦子就割下来了。抽一根系在腰间的草绳放地上,把麦子整齐地放在草绳上捆起来,每堆麦子不要放太多,不然草绳就捆不住了。那时,十一二岁的我刚开始学割麦,在炎炎烈日下弯腰作业,干不了多久便腰酸背痛、大汗淋漓了。再抬头看父亲,镰刀在他手中像被施了魔法一般,刷刷地向前推进,在他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呢!
  割下的麦子最怕刮大风,风一吹就乱了,所以必须尽快打捆儿。临近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忙碌的人们,父亲推一辆独轮车,车襻儿搭于颈后和双肩,我则拴一根绳子在前边拉车,一趟趟把麦子运到早已整好的麦场上。把麦子垛起来,用塑料薄膜盖好,再用草苫子压在上面,防风防雨。小麦上了场,最怕连阴天,遇上连续下雨,难免有麦子发霉、生芽,看着辛辛苦苦收下来的粮食坏掉,让人揪心的疼。等待打场(小麦脱粒)的时光是坐立不安的,因为那时全村只有三四台脱粒机,需要排队等候。
  虎口夺粮!父亲终于沉不住气了,于是选一个大晴天,摊开一部分麦子翻晒,过晌套上老黄牛或小毛驴,拉着两个碌碡打场了。反复碾压过后再用筢子除去麦穰,之后就是借风扬场。只见父亲捧起一把混着麦糠的麦粒,向空中使劲一抛,试试风力又看风向,然后选好方位,开始扬场了。木锨挥动处,麦粒混着麦糠被抛向空中,在空中散开来。麦粒重,如雨点般落得快,会落到近处,慢慢形成麦堆;麦糠轻如飞絮,会飘得远一些,慢慢堆成一条大鱼状。扬场很有技术含量,因为风力会时大时小,要根据风力大小掌握好挥锨的力度。
  农谚说,“三秋不如一麦忙”,打完场之后就是晒麦粒了。因为相对轻松,父亲就把这些活儿交给了我,他自己又要去护理田间的玉米了,或喷药或浇水或除草,依旧忙得不亦乐乎。
  父亲多次说过,二十四节气中,芒种是最让人有感触的一个。芒种意味着播种,意味着收获,这不就是真实的人生吗?没有耕耘,便没有收获,领悟了“芒种”,便参透了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