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玉红 文/图
　　“清献先生无一钱，故应琴鹤是家传”，这是北宋大文豪苏轼对清献公赵抃的赞誉。
　　秋日的傍晚，偶园恰好“散影玉阶‘竹’，含翠隐鸣蝉”。细柔的长风在林间转来转去，轻薄的夕阳在取景器里丝丝游动，我安静地拍摄一尊奇石。在这静谧的时光里，仿佛听到一个深沉而又洪亮的声音从叶片上徐徐地滑下来：“河源一水下青嶂，人物两城如画屏。邑报有秋期俗阜，守惭无术济民灵（赵抃《再登亭偶作》）。”
　　赵抃(1008-1084年)，曾任殿中侍御史，弹劾不避权势，时称“铁面御史”。北宋熙宁三年(1070年)知青州。他宦海沉浮四十五年，是中国“清白文化”的杰出代表，“一琴一鹤”“赵抃告天”等故事，流誉至今。青州古城偶园里的“十三贤石”之一的“铁面御史清献公石”，代表的就是赵抃。
　　初观“铁面御史清献公石”，发现它静中有动，像一只要跃起的雄狮，欲扑向眼前的猎物；或者欲奔向远方，追逐梦想之地。再观，发现它动中有静。它清瘦嶙峋，却呈现铁骨铮铮之状，其特征体现着“气”，坚贞出神，神中凝气。从背部右侧观之，其双脚并立，后背脊骨凹凸明显，双臂以抱拳之姿势，像极了一个人在行礼。石身侧部光滑，背部有许多凸起如同猛兽的鬃发。其头部略微前倾，耳朵耸立，后臀部翘起，威风凛凛地守护自己的领地。恰似赵抃清德服一世，所向无所惧的精神。
　　熙宁三年七月，欧阳修怀着“花光浓烂柳轻明，酌酒花前送我行”的心情离开青州。同年十二月，赵抃以资政殿学士知青州，次年三月赴任。
　　赵抃到青州时，正遇到严重的旱蝗灾害。他顾不上多日的旅途疲惫，应民意有效治理了蝗灾，成为治蝗奇迹。这事被苏轼记载在《赵清献公神道碑》中：“时山东旱蝗，青独多麦，蝗自淄齐来，及境遇风，退飞堕水而尽。”
　　灾情解除，赵抃按耐不住喜悦之情，随即赋诗《夏末喜雨》：
　　灵湫祈祷酌樽罍，
　　稽首精神敢惰哉。
　　民意欲从千里雨，
　　天威为动一声雷。
　　预期多稼如云去，
　　且免飞蝗入境来。
　　酷暑骤祛还自喜，
　　清风朝夕上楼台。
　　“共喜丰登有佳兆，结成和气在民情”，天下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是赵抃为官的追求。
　　赵抃知青州时，多次登上纪念姜子牙治齐之功的表海楼（又叫表海亭）。他俯瞰青州山清水秀的大地，听着南阳河两岸人声鼎沸，望着万年桥上车水马龙，处处呈现一片繁华的景象。他在青州写过表海楼、云门山、水磨亭、范公亭等等，不少诗中写到黎民百姓丰年稔岁的生活。他写云门山高耸陡峭、震人魂魄的山气与景色，也赞咏了青州丰收年景的太平景象。
　　赵抃与在青州为官的欧阳修一样，为政宽简而不扰，且以惠利为本，深受当地老百姓爱戴。
　　赵抃才华洋溢，不仅自修，而且劝人修学。他曾致书宰相富弼，称：“执事富贵已极、道德甚盛，所未甚留意者，如来一大事因缘而已，愿益勉之。”他在青州十分注重教育，曾写《青州劝学》一诗，鼓励学子认真读书，做贤德之人：
　　学欲精勤志欲专，
　　鲁门高第美渊骞。
　　文章行业初由己，
　　富贵荣华只自天。
　　一篑为山先圣戒，
　　寸阴轻璧古人贤。
　　沂公庠序亲模范，
　　今日诸生为勉旃。
　　赵抃心存善念，时时处处以百姓为念，以百姓之苦为苦。据冯梦龙《智囊》记载：“赵清献公抃出察青州，每念：一人入狱，十人罢业；株连波及，更属无辜；且狱禁中夏有疫疾湿蒸，冬有皲瘃冻裂；或以小罪，经年桎梏；或以轻系，追就死亡；狱卒囚长，需索凌辱，尤可深痛。时令人马上飞吊监簿查勘，以狱囚多少，定有司之贤否。行之期年，郡州县属吏，无敢妄系一人者。邵尧夫每称道其事。”
　　赵抃在狱政上的善举，得到了北宋理学大师邵雍的极力称赞。这样的办法实行一年以后，各级官吏都不敢随意羁押人了。
　　老子曰，德性、德行最善的人，就如同水一样善于滋养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他借用水性，提出了一个人具备“德”的最高标准。赵抃常以“水德”为明志，激励自己做一名清白的官员。他在四川渡江时，看到江水清澈透亮，船行至江中，他发誓说：“吾志如此江清白，虽万类混淆其中，不少浊也。”
　　赵抃在《清思堂偶成》中道：“吾怀自信无污染，何必升堂思始清。”这是他的人生写照。他一生恪守“良田万顷，日进两升；大厦千间，夜眠八尺”，心无贪念，廉洁为官。《宋史》中，赵抃与包拯二人曾同在御史台任职，被誉为“北包南赵”。
　　元丰七年(1084年)，赵抃逝世，追赠少师，谥号“清献”。赵抃一生七十余载，一琴一鹤陪伴半生，“清白”二字贯穿始终。《宋史·赵抃传》中有记载：“帝曰：‘闻卿匹马入蜀，以一琴一鹤自随；为政简易，亦称是乎！’”
　　赵抃的事迹，得到宋仁宗、宋英宗、宋神宗等几代帝王的赞赏。明孝宗亦言：“琴声寒日月，永留清白在人间。鹤唳彻遥天，常使丹心通帝座。”
　　在位于浙江省衢州市衢江区莲花镇东山边村的赵抃墓前，有一块残碑及其赑屃碑座，碑名叫“赵清献公神道碑”，又叫“爱直碑”。碑文字迹已模糊不清，只依稀可辨一“直”字。这就是有“铁面御史”之称的赵抃的墓志铭，作者是名满天下的北宋大文豪苏轼。
　　赵抃去世三年后，其子赵屼请求朝廷为父亲撰写碑文，宋神宗“以爱直名其碑”，又命“轼为之文”。根据史料记载，这块“爱直碑”，不只是苏轼受命而为，也是赵抃与苏家父子非同寻常交情的最好见证。
　　熙宁五年(1072年)，赵抃离开青州，赴成都。他在青州任职时间虽不长，但政声可嘉，深得民心。“重城归去仍堪喜，岁稔人家户不扃”，青州人民安居乐业，一派丰收的景象，赵抃在诗中淋漓尽致地表达了欣慰之情，这也是他作为一个正直有为、忠君爱民的官员为政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