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瓷器上的
缠枝花卉

(2025年03月07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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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白釉缠枝花卉纹瓷坛(资料图片)。
  ◎崔斌

  宋人爱花,爱得热烈。
  杨万里《诚斋诗话》中说:“东京(今河南开封)二月十二日曰花朝,为扑蝶会。”宋代《翰墨丛记》载:“洛阳风俗,以二月二日为花朝节,士庶游玩。”花朝节是宋人盛大的节日,寄托着宋人对花的痴迷情感。在百花争艳的季节里,人们结伴赏花,皆以簪花为美。
  百花之中,牡丹为贵。欧阳修作《洛阳牡丹记》,以简明的文笔叙述了牡丹各品种的特色、得名的由来,以及洛阳观赏牡丹的风俗和牡丹的栽培技术,体现了当时人们对雍容富丽牡丹花的喜爱。
  宋代国力强盛,花之爱延伸到了器物之上。瓷器上的牡丹,却是以清雅为美,宋代匠人洗去了牡丹的“胭脂俗粉”,或印花、或刻划、或剔花,均是淡淡施用了白描的笔意,仿若投影一般,简简单单,只是将牡丹纹落在了精致的瓷胎上,施上了素净的釉色,演绎出宋瓷清新雅致的美感。因而,宋瓷是文人的瓷,浸润着宋代文人的审美气息。
  宋瓷清朴,就如同临朐县博物馆里的这件宋白釉缠枝花卉纹瓷坛。它上口内敛,平底。器型制作规整,造型优美。黄白色釉面,釉层较薄。颈部饰弦纹与波浪纹数周,肩部饰黑底白花的缠枝花卉纹一周。最大腹径在肩下腹上部。最大腹径处饰宽弦纹一周,最大腹径下饰弦纹与波浪纹数周。弦纹平直,波浪纹卷曲,赋予器物一种灵动活泼的气质,仿佛器物在转动。波浪纹,往往在水器上面应用,可猜想这是盛水的瓷坛。
  从瓷坛的内部可见灰褐色的底釉,它基础的坯体是灰褐色的,这里就使用了剔花的工艺。这件剔花瓷器,是先在灰褐色胎上施一层洁白的化妆土,划出纹样,再将花纹以外的白色化妆土剔掉,露出灰褐色胎,形成深色地子衬托白色花纹的装饰效果。
  宋、金时期,北方一些窑口所在地的制瓷原料不够纯净,影响瓷器的美观性,工匠们便通过剔花遮盖因原料问题带来的瑕疵,其中以河南当阳峪窑的产品最受欢迎。
  这瓷坛上面的缠枝花卉纹饰,有鲜明的手工刻划痕迹,刀工自由奔放,粗细变化多端,入刀行笔成熟老练,刻划、剔除一气呵成,收笔从容迅疾,可以想见工匠师傅的不凡功力。花卉图案呈现了盛放之态,花头硕大张扬,借助卷曲的枝条循环往复,让人不由地心花怒放。缠枝花卉的背景上,随性地剔出了长短不一、方向不一的线段,显得自由不羁,花朵和枝叶更被衬托了出来。
  缠枝纹,是以藤蔓卷草为基础提炼变化而来的一种纹饰,又名“万寿藤”,结构连绵不断,有吉庆美好的寓意。缠枝纹以植物的枝干或蔓藤作为骨架,向上下、左右延伸,变化无穷。它象征着“生生不息”和“万代绵长”,代表着生命的延续、家族的繁荣和国家的长治久安。
  莨苕纹样,是一种西方常见的装饰纹样,和中国的缠枝纹比较像。它以莨苕植物藤蔓为纽带,互相交错,以叶片为点缀,穿插少量花蕾,使人们感受到一种植物繁盛生长的状态。
  缠枝纹与莨苕纹比起来,花朵相对较大,叶片相对较小。枝茎盘曲错节、连绵不断,呈现花繁叶茂的气象。它是我国古代传统纹饰之一,盛行于南北朝、隋唐、宋元和明清。瓷器上的缠枝纹,蜿蜒曲折、连绵不断,散发出古朴沉静之美。
  缠枝纹形式丰富,或是枝茎漫卷,选取藤蔓植物为题材,有常青藤、扶芳藤、紫藤、金银花、爬山虎,还有凌霄、葡萄等;或是缠枝纹与各种花卉果实结合,寓意丰富,如“缠枝莲”象征纯洁美好,“缠枝牡丹”代表富贵荣华,“缠枝葡萄”和“缠枝石榴”则寄托了人们多子多福的愿望。此外,缠枝纹的独特缠绕形态还象征美好爱情,寓意夫妻恩爱、爱情长久。
  细细品赏临朐县博物馆的这件瓷器,似有清风拂面之感。这件瓷坛胎体黄白细腻,外壁绘有精美的缠枝花卉纹,花朵盛开,花枝相连,层层叠叠,既有韵律又不失委婉,富有动感。整件作品画笔流畅,构图繁而不乱,纹饰层次错落有致,又富有质感,呈现了自然之美,令人赏心悦目。
  这件瓷坛从风格上看属磁州窑系。磁州窑创烧于北宋中期,并达到鼎盛。窑址在今河北省邯郸市磁县的观台镇和峰峰矿区的彭城镇一带,磁县宋代叫磁州,故名磁州窑。磁州窑是中国古代北方最大的民窑体系,也是著名的民间瓷窑,有“南有景德,北有彭城”之说。
  磁州窑以生产白釉黑彩瓷器著称,黑白对比,图案十分醒目,刻、划、剔、填彩兼用,并且创造性地将中国绘画的技法,以图案的构成形式,巧妙而生动地绘制在瓷器上。因为民窑瓷器应用于百姓生活,粗朴大气,烟火气十足。
  宋代匠人将繁花枝叶刻画成优美的曲线,装饰于瓷器之上,缠绵萦绕,展现出清逸舒展的美感。这不仅彰显了中国艺术的线条之美,也体现了线条艺术在百姓生活中的生机勃勃,代代相传,绵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