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油灯下的母爱

(2025年05月09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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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学民

  周末了,把心情交给锅碗瓢盆,交给柴米油盐。博古架上的“古董”,每隔三两周,我都会腾出一定的时间来清洁把玩一遍。我多年来倾尽心力珍藏的那六十九件“古董”,每一件都有它美丽动听的故事。我爱不释手,视若珍宝。尤其那盏祖上传承下来的煤油灯,让我珍爱有加、思绪翻腾。
  听母亲说,那盏煤油灯是她嫁过来时,我祖母传给她用的。只见蓝莹莹的灯盏里,依然贮存着少许当年没有燃烬的煤油;一截七八厘米长的微微泛黄的灯芯,一头浸没在煤油里,一头焦黑地蹿出灯头;一顶白亮亮的玻璃灯罩,严严实实地罩在灯身之上。这盏煤油灯,虽历经近百年的沧桑,却让我打磨得光光洁洁,以崭新的姿态向家人们讲述着那场遥遥远远、凄凄苦苦的难忘岁月:煤油灯下,那或明或暗的闪闪烁烁的灯火,映照着祖母以及母亲给予儿女们无尽的殷殷呵护和拳拳怜爱。
  那是一段怎样的苦难岁月啊!父母亲生养了我们姊妹三人,我是家中老大。在我的最初印象里清清楚楚地记得,父亲每每从学校回来家中,不是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就是在家帮衬着母亲收拾家务。在照顾好那一亩三分地之外的罅隙里,依然马不停蹄地精心打理着那一块小小的菜园。父亲用微薄的工资、很少的工分和一分一厘积攒下来的卖菜挣的小钱养家糊口。白日里父母亲把点点滴滴的光阴,全都耗费在了推碾倒磨、割草喂猪、侍弄菜地以及田间劳作上。待到夜深人静,母亲便强挺着一身的疲惫和劳累,点亮那盏煤油灯,将灯芯挑得稍许抬头,只露出隐隐的些许光亮。在那忽明忽暗、有气无力跳跃的灯火之下,母亲穿针引线,为一家老老少少纳鞋底、做衣袜,缝缝补补,倾心倾力,任劳任怨地透支着那一副孱弱的身体。我依稀记得,为了尽可能少地消耗煤油,母亲总是将灯头挑拨得刚刚见些光亮,或及至暗灭。昏昏暗暗的灯光摇曳着,母亲皲裂的指肚上,不知挨过几多针刺的疼痛。一次针刺一次痛,次次针痛痛儿心,它紧缩着我幼小的心灵,让我童年的梦呓里满是对母亲的亲亲呢喃和深深疼爱。
  最令我难以忘怀的,还是那无数个冰天雪地的寒冬的夜晚。屋外北风嘶吼,滴水成冰。屋内那盏煤油灯散放出的羸弱的灯光,飘飘忽忽,虽照不透黑暗、潮湿、透凉的房屋,却照彻进母亲对全家老小深情厚爱的心田,温暖着我们对未来崭新生活热切的期冀。那时的母亲披着一件单薄的几近透亮的棉袄,盘腿坐在那张老旧的床头上,一双粗糙的手凉冰冰,一针一线进进出出,把全身心的温暖和慈爱,缝进丝丝缕缕,嵌在衣褂鞋帽。呜咽的北风挟裹着雪片,拍打着孤冷的窗棂;瘦削的灯盏怒放着生命,燃烧着清苦的岁月。母亲以她的勤劳、艰辛、智慧和善良,执著地缝补着贫穷,补衲着生活,把一个个摇摇欲坠的日子串拉成春华秋实,让一田田饥肠辘辘的心扉绽放出朝霞暮霭!
  暑来寒往,岁月更迭。在苦难中跋涉前行,在贫穷中辛劳收获。父母亲的渐去渐老,承欢的是儿孙绕膝。一腔父母爱,一世感恩行;一盏煤油灯,代代颂亲情。煤油灯下的母爱啊,那可是人间最温暖、最醇冽、最舒惬的一汪甘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