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禾寄乡情

(2025年08月29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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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景森

  学校甬道两侧有两排高耸入云的水杉树,深秋季节,劲风横扫,残枝败叶簌簌飘落,厚厚地铺满沥青路,此时此刻,一向多愁善感的我竟然没有秋风扫落叶的悲凉感,有的却是一种莫可名状的兴奋。我突然萌生一种冲动,用耙搂搂打包装进后备箱,送回老家供母亲烧火做饭。
  翻阅儿时记忆,每逢深秋,嫲嫲就会如约奔赴村前的树林,手握竹耙,把厚厚的泛黄落叶搂成堆。如果偶遇树上刮落的干枯树枝,嫲嫲就会两眼放光,极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她顺巴顺巴,把它们装到特制的大号尼龙袋中,驮背躬腰地背回家中,摊于房前空地,晾晒几日,然后垛在房前或屋后,这就算备好过冬的柴草了。那时的男孩是极少去树林中搂树叶的,似乎女孩更擅长。记忆中留存的挖苦菜、割兔草、满坡疯玩的场景更多一些,至于拾柴禾,似乎只有过一星半点,诸如用线把树叶串成一串的模糊记忆,权当是一个男孩对积攒柴禾尽的绵薄之力吧。从前的农村,秋收秋种忙完了,妇女的主要活计转为拾柴禾,搂飘落的树叶,割泛黄的杂草。
  柴禾的深层意义在于,它是“火”的载体,意味着人类走向文明社会,它具备烧水做饭和冬季取暖的功能。很久以前的农村,男女相亲,重要一环就是女方要去相相男方的家,媒人会撺掇男方东取西借凑满一大瓮粮食。若恰巧院子里有一垛摆放整齐的木柴,女方一瞅便知男方是会过日子的人,自然给男方加分不少。有米有柴,生米方能做成熟饭,这门婚事就有了八九成把握,这兴许是特定时代柴禾的特殊功能。
  父母年轻时,家里种了几亩庄稼,是不愁烧火的柴禾的。玉米秸秆、玉米骨头、豆秸、麦穰等都是优质的柴禾。父母把它们整齐地垛在自己的柴园里,随用随取。父亲是木匠,近水楼台,树墩子、锯末子、刨花子,还有做门窗家具的下脚料,也是上好的柴禾,母亲本该是不用去坡里搂草搂树叶的,但她还是坚持去搂上几耙,说是心里踏实。
  如今,做饭有了液化气,烧水有了电水壶,取暖也有了烧煤的土暖气,母亲还是习惯拉着风箱用大锅做饭,说是这样还能烧炕,烙烙老腰也舒坦。在我看来,木柴烧水比电壶烧的好喝,木柴土灶炒鸡比煤气灶炒的要香,老家的八印大锅烧草熬的小米粥比电饭锅熬的香得太多。
  炊烟袅袅、炉火旺旺,魂牵梦绕。致敬那些努力把苦日子过出甜滋味的捡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