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又落
鹅黄雪

(2025年08月29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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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翠珍

  盛夏时节,家乡的国槐树又到了它的巅峰时刻。棕褐色的枝条,歪七扭八地四处伸展,却又疏落有致,像极了一幅水墨画。树冠郁郁葱葱,遮天蔽日;槐花层层叠叠,团团簇簇,缀满枝头。
  或许再也受不了蝉的聒噪,或许就是那阵微风的蛊惑,槐花就那么不声不响地簌簌飘落,像一阵阵槐花雨,一会儿工夫,就铺了厚厚的一层。而这样的场景,被杨万里写得如诗如画。忙于公务的杨万里,疲惫之时,偶一抬头,便看到了那朵盛夏的云,他慢步窗前,却又看到了鹅黄色的槐花正随风起舞,于是就有了流传千年的佳句:“小风慢落鹅黄雪,看到槐花一寸深。”
  国槐,这棵土生土长的中国树,积淀着深厚的文化因子,也被历代文人墨客所铭记。周朝时,便有“三槐九棘”的典故。宫廷外,种植着三棵国槐和九棵棘树,上朝的公卿大夫分坐不同的树下,国槐竟标注了阶层等级。
  及至唐朝,科举盛行。槐花便成为唐诗中的常客。唐朝科考中的乡试,便在国槐开花结果时举行,因此乡试的那个秋天被称为“槐秋”,举子赴考称为“踏槐”或者“踏槐花”,考试的月份则称“槐黄”。那句“槐花黄,举子忙”里印证了多少学子的逐梦之路呀。
  宋朝更是重文轻武,槐花就那么自然地走进了苏东坡的诗词。“厌伴老儒烹瓠叶,强随举子踏槐花”,是被贬的苏东坡鼓励朋友好好努力。苏东坡总是那么有趣,明明自己不是被贬就是在被贬的路上,他还是把士大夫的家国情怀时时传递。
  每年的春天,我的家乡也会盛开满树的槐花,那沁人心脾的清香,隔着老远就被我们捕捉。循着香味寻找,就看到了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花,这是我们舌尖上的美味——刺槐花。刺槐和国槐不同,是外来树种,所以它也像洋油、洋火一样,被叫做洋槐。
  童年时期,每天放学后,肚子已经饿得“咕咕”乱叫。小伙伴们就“蹭蹭蹭”爬到洋槐树上,摘下一串串槐花,甜丝丝,清爽无比。我们都知道适可而止,吃多了可是会腹胀的。但是,我们把槐花摘回家,就又可以美美地饱餐一顿了。洗干净的槐花,撒上面拌匀,加葱末、姜末、盐和油等调料,蒸熟,清香软糯;把槐花和面用水和在一起,用鏊子可以煎出外酥里嫩的槐花饼;用槐花炒鸡蛋,松松软软,入眼入味;而槐花酿的洋槐蜜,浓浓的,甜甜的,很受人们欢迎。
  白居易的“袅袅秋风多,槐花半成实”,正写出了盛夏到深秋时光的流逝;纳兰容若的“西风恶,夕阳吹角,一阵槐花落”里,又写出了清代第一词人怎样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