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立文
上世纪七十年代,在我的老家高密仁和爱国村,清明节有荡秋千比赛的惯例。村西纺绳厂是村里唯一平整的开阔地,到了清明,就在广场上竖起两根大木柱子,再拴上根现成的大粗绳子,绳子底部加块小木板,就成了一个大秋千。
那年月,除了看电影,就数打秋千吸引人了。男女老少围观喝彩,品头论足,人人跃跃欲试。
村里秋千打得好的有两人:一是大宝柱的娘,人称小老嫲嫲。说是大宝柱,其实长得矮小、黑瘦,从小没爹,三十多了还没媳妇,村边三间小矮屋,娘俩过日子,秋千就竖在他家门口。
小老嫲嫲虽人小、脚小,却很能干,整日收拾得头紧腰紧,庄稼活儿样样在行。小老嫲嫲尤擅打跪式秋千,动做娴熟,跐得最高,她能在打秋千中找到感觉,令人陶醉。每年清明节是小老嫲嫲最光鲜的时候,她出的风头足能让全村人议论一月。
另一个打得好的是我二叔,二叔是高中生,当时虽然家里穷,但二叔人却出息得好,穿衣干净,常刷牙,还爱好文娱活动,他站着打秋千动作惊险,引人入胜。不过,二叔只能在别人打累了的时候过上一把瘾。
那年村里又竖起了大秋千。由于老支书身体欠安,支书的闺女成了秋千比赛的“前敌”总指挥。
可能由于年轻人经验少,大秋千竖得不太牢靠。也可能是小老嫲嫲年纪大了,反正在秋千打得正热火时,小老嫲嫲却摔了下来。虽无大碍,可是小老嫲嫲任人咋劝说,就是不再上去打了。
围观的人们没有尽兴,大伙硬要二叔上场。二叔正是年轻好胜的年纪,本来早已跃跃欲试,如此正中下怀。二叔打得花样翻新,博得阵阵喝彩。
大伙看得花了眼,乘兴起哄,要二叔来个男女混合双打。支书闺女与二叔同年,同样年轻气盛,早下了学回家在村里挣工分,但样样要强。看着二叔打得好,早已不服气,就主动上场。二叔带着支书闺女,在秋千上珠联璧合,发挥出了高水平,首次超了小老嫲嫲跐的高度,终于破了我村秋千比赛由小老嫲嫲保持多年不变的村纪录。
后来村里人都说二人恋爱了。老支书闻讯大怒,“虎女岂能配犬子”,无奈女大不由爷,老支书就用大喇叭把我二叔喊到大队部,狠狠教训了一顿,但事后也就默许了。婚后二人一起劳动,清明节打双人秋千。
恢复高考后,二叔考上了山东农学院,成了国家干部。毕业后他主动要求回到县城,在县城兽医站当兽医,每天骑车城乡两头跑,二婶在家安心种地,生活甜美。
如今村里富裕了,开阔地早已建起了排排大瓦房。村里的娱乐方式也多了,秋千比赛多年不举行了,只在清明节家家户户院子里为小孩子们准备的小秋千上,还能依稀看到当年秋千比赛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