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

　　对于秦始皇陵，我们现在能看到什么？骊山脚下巨大的封土堆，规模庞大的兵马俑军团，丰富多彩的各种文物，存在于史书中的瑰丽描述。对于秦始皇陵，我们又期待看到什么？
　　带着这个疑问，我翻开了时任秦始皇陵考古队长，现任秦始皇陵博物馆研究员张卫星所著的《地下秦朝》。这是一本关于秦始皇陵考古的工作总结，书中通过大量考古实践，向世人展现了秦始皇陵的遗迹遗物，以及中国人是如何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看完此书，秦始皇“千古一帝”的形象更加立体，不再局限于“雄才伟略”或者“暴虐专制”的标签符号。
　　对于秦始皇陵，自古代开始，就有无数的想象。《史记》中司马迁写道：“以水银为百川江河，机相灌输，上具天文，下具地理”；《水经注》中郦道元记载：“以人鱼膏为灯烛，取其不灭久之”。当代的各类影视作品也大胆发挥想象力，比如兵马俑以活人为模具、人祭至今长生不死等。进入互联网时代，各种消息更是满天飞。秦始皇陵建成两千多年以来，由于刻意地隐藏、人为的劫掠、自然的破坏，加上以讹传讹，这个地方渐渐成了一个神秘的地点。为了从科学的角度认识秦始皇陵，了解传统文化，张卫星试图让真实的文物“说话”，以弥补历史文献记载的不足，使人们能够从客观的角度看待秦始皇，进而复原这段历史。
　　书中从秦朝历史开始讲述。秦始皇如何登基，如何统一天下，如何看待生死。论政治能力，秦始皇无愧于“千古一帝”的称号，他为后世打造了中央集权国家的雏形，“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这些开创性的举措，为千百年来的大一统思想奠定了牢不可破的制度基础。但在生死面前，秦始皇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惘，他召集方士求仙问药，让自己周围的一切象天法地，希望与神灵比肩。为此，他不惜以举国之力建造宫殿陵寝，史载：“隐宫徒行者七十余万人，乃分作阿房宫，或作丽山。”不顾一切的疯狂最终导致了秦朝的覆灭。秦二世而亡，耗时38年建造的秦始皇陵，带着无数秘密也埋进了历史的尘埃中。
　　其实，对秦始皇陵的探索自古有之，包括李白、白居易在内的文人墨客和经史学者都留下了不少记录。但直到1974年兵马俑的发现，才让秦始皇陵的考古进入了新时代。此后，陵园外城北门位置、甲胄坑、鱼池、动物坑等遗址遗迹先后被发现，兵器、铜马车、禽鸟、青铜鼎等文物陆续出土，为研究秦历史提供了有力的佐证。　　 伴随着科技的进步，考古工作也实现了巨大的变革。三维扫描、数字建模、航空遥感等技术的应用，对于更好地保护考古现场和文物起到了重要作用。也许用不了很长时间，考古工作者就能复原秦始皇的容貌，为我们解答更多的谜团。
　　考古不是小说，尽管中间夹杂着与不法分子的较量，但那毕竟是小概率事件。更多的时候，考古学者们驻扎在野外，与泥土为伴，与时间赛跑，工作条件不可谓不艰苦。大家往往看到的是学者们拿着小刷子、小铲子进行细致地清理，实际上这只是考古工作中的一个环节。另一方面，考古过程也是物理破坏过程，而且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例如兵马俑出土时有绚丽的彩绘，但与空气接触后大多数陶俑表面的彩绘已损失殆尽。这对于考古学者而言，是难以言说的痛惜。
　　张卫星为此也感慨万千。他在书中回忆：二号坑考古发掘主持人袁仲一先生，在发掘现场经常说的两个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在完成了二号坑棚木层遗迹的清理后，1997年底，袁仲一先生叫停了发掘。这个时期考古队阵容强大，有20多位业务干部，还有近百名的技工和民工。如果一鼓作气，一定能把二号坑发掘完毕。二号坑的陶俑种类更多，军阵也非常复杂，对于研究秦历史具有重大意义。但袁仲一先生认为，在技术准备不充分的情况下，再贸然发掘显然是不科学的。袁先生说：“我们不能做历史的罪人，要给子孙后代留下这座宝藏。”这是考古人的情怀与担当，也是考古人的历史责任感。
　　百闻不如一见。这本书是前往秦始皇陵的说明书，哪怕一时半会不能成行，也可以通过文字和图片去想象那个秦始皇一心想实现的长生世界：水银做的百川江河大海流动不息，人鱼膏所点燃的灯烛长明不灭，果品、食物日日更新，珍禽异兽活动于兽园，车马随时侍奉出行，军营战阵号角金鼓时刻待命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