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春天走过

(2025年04月11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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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公友

  万物复苏,气象更新。“春风如贵客,一到便繁华。”春天已向我们款款走来,敞开了莺歌燕舞、春暖花开的大幕。
  早上的太阳一探出地平线,就让人感到了丝丝暖意。湿地公园里的小河,冰早已融化,汩汩流淌,欢腾雀跃。一丛丛的迎春花,风中摇曳的枝条泛着绿光,已变得柔软了许多。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水湾,清澈透明,在微风中泛着与天一样的蓝色。春和景明,生机盎然。
  一年之计在于春。有人把春天比作一封没有署名的情书,从它第一片解冻的泥土开始书写,向世界发出邀请,一直到最后一片落樱飘落。这场每年一次的约会,在惊蛰雷声中悄然启幕,根根草芽是赴约的笔迹,朵朵花苞是未完的逗点,每一点蠕动的声音、每一点露出的生机,化成了春天的白月光。一场煦风,一场细雨,一点嫩绿,一场花落,都是在娓娓道来它风花雪月的故事。
  以春风为媒的请柬,邀来了一场接一场的花事,让踏春的人们目不暇接。万紫千红是春天的底色,花是春天的主角,在蓝天白云大幕下,拉开了春天约会的序幕。
  “微雨众卉新,一雷惊蛰始。田家几日闲,耕种从此起。”春华秋实,始于春忙。果农手里的剪刀在阳光下划出银色弧线,树枝剪断的地方立即渗出清亮的汁液,像少女被剪断秀发时坠落的泪珠。这翻飞着的剪刀,剪出了一幕又一幕花的节日,让百花争艳、春色满园。你看,桃花节的“桃之夭夭”、杏花节的“花影妖娆”、梨花节的“玉树堆雪”。油菜花节的“黄萼裳裳”,虽不是剪刀修出来的,但也离不了一分耕耘的辛劳。一场接着一场的花事,为阳光打亮了色彩,扮靓了整个春天的浪漫,给季节以艳丽,给春风以芬芳,给人们以欢畅,给世界以魅力。
  鸟儿是春天的歌者。一声声“布谷”,一声声“喳喳”,一声声“啾啾”,一声声“咕咕”,一声声“嘟嘟”,一声声“呢喃”……合奏着优美的旋律,或高亢、或婉转、或悦耳、或悠扬、或轻柔,满溢着大自然的韵味。不远处的高压线上,落了一排排或远或近、或疏或密、或高或低的鸟雀,似乎是刻意为《春天圆舞曲》编排的琴键,即兴唱和。天籁之音,在清新芬芳的空气中萦绕,在山峦、河谷的幽寂中回响,在春和景明的阳光下自由歌唱。
  与春天的约会,最快乐的要数山溪了。它会带着桃花汛、梨花汛、杏花汛的消息欢快地奔流而下,水灵灵的野芹与溪水岸边的荠菜、苦菜、野蒜等舒展着腰肢,接受着清亮的溪水无私的滋润,让自己以饱满的精神舒展在明媚的阳光下。村口的溪水,成了浣衣的佳处。沁凉的溪水,冻红了浣衣少妇的粉嫩纤手,捶衣的棒槌声惊醒了石缝中沉睡的鱼虾,咯咯的笑声被揉进了河里,荡漾成了细碎的银箔。
  静坐树下,品一壶春茶。茶树历经一冬,积蓄着来自大地深处的能量。茶芽破壁而出,嫩而粗壮。精心采摘、萎凋摊晾、杀青揉捻、发酵烘干。捏一簇放入高高的玻璃茶杯中,在热水的冲泡中翻滚沉浮,演绎着一场火与水的重生。那沁人心脾的缕缕清香,会让你多么希望“远访山中客,分泉谩煮茶。相携林下坐,共惜鬓边华”。春日盎然,能有一个可以坐下来共饮春茶、共叙时光的好友,不仅是一件惬意的事情,还没有辜负春天里最美的春茶的约会。
  春雨如丝,滋润着大地,为春天的到来奏响了欢快的乐章。在春天的约会里,春雨不仅是大自然的贵客,也是古诗词里的常客或灵魂。“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是一场默默奉献的春雨;“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奉献了一场绚丽的杏花雨;“春雨细如尘,楼外柳丝黄湿”是一场柔情的春雨;“昨夜一霎雨,天意苏群物”是一场给力的春雨;“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是一场生机勃发的春雨……这一场场有情有意而不失浪漫的古诗词里春雨,给了我们“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情怀。
  我喜欢入夜后的春雨,听它的声音,像无数春蚕宝宝啃食着暮色。看它的颜色,花瓣上的水珠映着霓虹,比星光更让人心颤。路灯下撑伞的行人变成游动的蒲公英,雨丝穿过光晕时泛起毛茸茸的辉芒。花香与春雨,酿就了一杯你与春天约会特有的鸡尾酒。
  我喜欢雨霁后的春夜,推窗望向澄澈如洗的星空,会发现月亮竟坐在晾衣绳上晃悠。繁星闪烁,似乎是银河里驶向春天的乘风破浪的帆。忽然想起陶渊明“有风自南,翼彼新苗”的句子,此刻的南风,确乎生出了羽翼,正轻轻掠过城市沉睡的额角。
  这场持续三个月的约会,直到立夏前夜才画下句点。三个月,一个春季,在一年里不算短,在一生里却不长。春花成泥,曾留下的唇印,隐没在丰满的绿阴里。当最后一片樱花的花瓣飘落,当蔷薇开始攻城略地,春天与你约会的诺言便暂告一段落。
  从春天走过,许春风执笔,许万物成诗,不负春雨,不负春风,不负繁花,一起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