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清源

　　苏德祥，系后汉宰相苏禹珪之子，祖籍陕西武功（今陕西省咸阳市西部），至其祖父苏仲容时，由高密迁居青州。苏德祥天资聪敏，勤奋好学，秉承家教，素怀大志。北宋建隆四年（963年），苏德祥殿试独占鳌头，一举夺得宋朝开国后第四位状元桂冠，青州状元亦自苏德祥首开先河。
　　苏德祥曾任职右补阙、殿中丞，被授予柱国将军，居官清廉，为政有声。他精通儒家学说，长于骈文，兼工吟诗，颇为后人称道，有诗文碑记传世。无疑，青齐文韵，海岱雄风，这种潜移默化式的熏陶，对其成长有着不容忽视的影响。
　　今天，科举制度已成往事，我们于此钩沉先贤，非为追慕朱紫之贵，而在存续文化之脉。观先贤之志而思齐，慕往圣之学而笃行，让状元文化在新的时代焕发出新的生机。
　　家世概况
　　苏德祥生于官宦之家，先世长期居住于陕西武功，后因躲避战乱荒灾，逐渐东迁。其祖父苏仲容初迁高密，复又移家青州。从青州发现的《唐故武功县苏府君墓志铭并序》（唐贞元二十年刊石，即公元804年）、《故武功县县君苏□墓铭记》（后唐天成二年刊石，即公元927年）这两通石刻文献亦可以看出陕西武功苏氏与青州的历史渊源。苏仲容受家学熏陶，以精研儒学声震乡里。唐末以“九经”入试登科，始任广文馆助教。曾任辅唐（今安丘）县令，多次受封，官至太师。
　　由宋太祖诏令编纂的官修史书《旧五代史》中，详细记载了苏德祥的父亲苏禹珪的生平仕履，是研究苏德祥家世概况的珍贵史料。苏禹珪秉性谦和，博涉经史，以“五经”及第。初官辽州副职，继任青州、郓州从事，复任潞州、并州管记，官至户部郎中。
　　五代十国之际，藩镇割据，军阀混战，经济凋敝，民生涂炭。公元947年正月，契丹军入主汴京，烧杀抢掠，赤地千里。后晋河东节度使刘知远洞察时局，亲率大将郭威挥兵南下，征战契丹。所向披靡，节节胜利。是年，刘知远在太原称帝，自称汉高祖，御名作“暠”。刘知远授官苏禹珪为中书侍郎平章事，位居宰相。后兼任刑部尚书。又加官右仆射、集贤殿大学士。
　　乾祐元年（948年）正月，刘知远驾崩。其次子刘承祐登基，是为后汉隐帝，时年十六岁。苏禹珪与苏逢吉、杨邠一同受托辅助幼主。乾祐三年（950年）冬，汉隐帝欲派人谋杀重臣郭威，郭威闻讯后以“清君侧”之名攻入汴京，荡除祸乱。汉隐帝遭乱军所杀，苏禹珪仓皇隐迹城内，被士兵所掳。郭威令人救之，对苏禹珪愈加抚慰，官复原职。广顺元年（951年）正月，郭威称帝，国号大周，史称后周。苏禹珪官司空。其后，周世宗柴荣即位，苏禹珪仍为权臣，封莒国公。不久，他即退官还家。显德三年（956年）正月初一日，苏禹珪居家与客宴饮，暴病而亡，时年六十二岁。史书中赞其：“纯厚长者，恬然无咎，时人以为积善之报也。”
　　苏禹珪身为五代名臣，学识渊博，文采斐然。然而，其著述诗文却未见传世。据史料记载，苏禹珪曾撰有《蒙山开化寺碑》，今已佚失。卒后，葬于洛阳。北宋江休复《江邻几杂志》载：“白马寺后有李穀、苏禹珪、李沆等十宰相墓。”后汉高祖刘知远曾将太师冯道的府第赐予苏禹珪。苏禹珪后世科第兴旺，连绵不衰。《东观余论》云：“洛阳，汉魏晋唐旧都，衣冠胄裔类多弗绝，然园第转徙或非其旧，独五代时苏莒公禹珪之后保其故居，岿焉尚存，而子姓蝉联以才德辟者娓娓不坠。”
　　关于苏德祥的生卒年，目前所能见到的文献资料没有明确记载。但是根据某些历史文献却可以大致推测。首先《宋会要辑稿·选举一·贡举》载：“太祖建隆四年二月二十二日，枢密直学士薛居正权知贡举，合格进士苏德祥已下八人。”由此可知苏德祥于公元963年考中状元。在古代的封建社会，中国的基础教育大多以私学为主，儿童十岁左右入学，其间经历数次考试，在顺利的情况下，一般在二十五岁至三十岁左右参加殿试及第。明代朱希召《宋历科状元录》中对宋太祖时期的五位状元：杨砺、张去华、李肃、柴成务、安德裕的生卒年和及第时间皆有明确记载，通过梳理比较可知，这五位状元及第年龄大致在30岁左右，人均寿命在60岁左右。那么根据这些旁证资料，笔者推断出苏德祥当出生于公元930年左右。
　　苏德祥曾得到宋太祖赵匡胤的信任和重用，特别是其文笔才华，深得包括宋太祖在内朝野的欣赏赞美，宋太祖曾下诏命苏德祥主持重修光武帝陵，并撰文立碑以纪其事。
　　北宋雍熙四年（987年），苏德祥升殿中丞，被授予柱国将军。宋代对有特殊贡献或大功的文臣，皇帝可以施以特恩，加勋到柱国将军，并加封食邑。
　　金榜题名
　　苏德祥天资聪敏，克承家学，孜孜不倦。他儿时入学读书，过目成诵。挥笔作文，文思泉涌，一蹴而就，且态度严谨，书写工整，其雄心大志一一展现于文章之中，故而深得塾师赞赏。苏德祥涉猎广泛，善于思考，立意新颖，常有与其年龄不相符合的大惑求问于塾师。塾师常常为此感到震惊，叹为奇才。遂之也更加器重苏德祥，对其因材施教，寄予厚望，探求义理，穷究学问。
　　两宋奉行重文政策，倡导以文育人，平民阶层可以凭借科举赢得功名，进身报国。“一登龙门，则身价百倍”，跻身官僚阶层，壮大家族，光耀门楣。官宦世家亦可依靠科举或荫补制度不断提高本家族的影响力。据今人侯福兴所著《中国历代状元传略》统计：“自北宋太祖赵匡胤建隆元年（960年）开科取士，到南宋度宗赵禥咸淳十年（1274年）止，两宋共一百一十八榜进士，有状元一百一十八人。”建隆四年，枢密直学士薛居正担任殿试主考官，在集英殿内隆重开科，苏德祥等八人蟾宫折桂，金榜题名。苏德祥更是一举夺魁，荣登榜首。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在某些介绍苏德祥的资料中，说苏德祥是“乾德元年状元”，笔者认为不妥。因苏德祥是于建隆四年二月二十二日登科，而建隆四年十一月甲子才又改元。年内改元，二月尚属建隆四年，十一月才改元为乾德，所以说苏德祥当属建隆四年癸亥科状元。明朱希召《宋历科状元录》亦云：“建隆四年癸亥进士榜首苏德祥，四月赐进士苏德祥等八人及第。苏德祥，青州人，汉相禹珪之子。”
　　宋人王辟之在《渑水燕谈录》中记载苏德祥中状元后，衣锦还乡，时任平卢节度使、青州知州郭崇设宴庆贺。为夸其荣耀，在宴会上他命乐工献辞曰：“昔年随侍，尝为宰相郎君；今日登科，又是状元先辈。”献辞中所言“宰相”，即是苏德祥之父苏禹珪。时人称进士第一名为“状元”，又称“状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状元”是科举时代荣耀与显赫的代名词。苏德祥彪炳史册，他亦是青州历史上的第一位状元。
　　据侯艳华《宋代状元研究》一文考证：“京东路是北宋时期出状元最多的地区。这与当地的文化氛围有很大的关系。京东历来是文化发达之地，自古就以‘鲁多儒’而闻名于世。到了宋代，京东路仍是人才辈出，知识分子数量很多。文化状况及读书风气，在整体上比其他路都要好些。”
　　宋代的青州官府崇尚儒学，尊师重教，治学兴邦，蔚然成风。“早起夜诵，寒暑不废，衣冠不解（石介《青州州学公田记》）”，状元就是在这种良好的文化氛围中孕育而生的。
　　仕途鳞爪
　　文献中关于苏德祥的记载只鳞片甲，我们按年代先后可以大致勾勒出其生平、著述的些许轨迹：
　　苏德祥登科入仕后，累官至右补阙。在北宋前期右补阙是寄禄官，其具体职责主要包括对皇帝进行规谏、举荐人才以及供奉讽谏等，帮助皇帝避免错误和过失。
　　开宝六年（973年），苏德祥撰《大宋新修后汉光武皇帝庙朝碑铭》。太平兴国三年（978年），苏德祥出任歙州（徽州）知州。雍熙四年（987年）十二月升殿中丞，分司西京，被授予柱国将军。可见，苏德祥一生仕途发展比较顺达，这当然与他的才华有直接的关系。应该说，良好的家庭熏陶、渊博的文化知识、清正的为官之道、优秀的吏治才华，使得苏德祥在仕途上如鱼得水，一帆风顺，从出任歙州知州，到擢升为殿中丞，再到中央机构任职，很快又授勋柱国将军。
　　据记载，苏德祥极为惜才、爱才，竭尽全力为朝廷举贤荐能。当时洛阳著名隐士李渎，博览经史，才识过人。朝廷多次召其做官，但都被他婉言相拒。乾德初年，经苏德祥数次登门相劝，李渎被其诚心感化，方始入朝，授官殿中侍御史、度支判官。
　　苏德祥在歙州做官之际，勤勉执政，奖掖孝道，惩治贪吏，深得民心。《舆地纪胜》记载：“在歙县西南二百步。山势峭拔，苏德祥为亭于峰顶，名披云亭。”亭畔鸟声松籁，云影天光。苏德祥为政之暇，时常与州中的文人墨客相聚于此，览胜抒怀，分韵赋诗。披云亭至今林木荫翳，风光秀丽，是当地的一处游览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