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静

　　前些年网络上有个热门话题，说是如果穿越回秦汉，能吃到什么呢？
　　在大众的印象中，古代美食多是从唐宋丰富起来的，尤其是宋朝的《清明上河图》，更是向我们展示了宋代人们生活的丰富场景。所以，一提到秦汉的食物，大家可能觉得有些“凄惨”：是不是主食只能吃小米高粱豆子？调味品极少，只有葱姜当佐料？瓜果蔬菜很匮乏，现代常见的辣椒、玉米、土豆、胡萝卜、西瓜、菠萝、苹果一概都吃不上，因为没有大棚技术，只能吃当季菜，所以选择就更少？肉食方面耕牛受法律保护，压根吃不到牛肉，其他肉类寻常人家也吃不起……诚然，这些描述有一定真实性，受制于生产力的因素，秦汉的饮食选择远远没有后世那么丰富多彩。但也有很多内容是误解，压根到不了“凄惨”的程度。
　　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王辉多年研究秦汉史、饮食文化史，深知秦汉在缔造中国饮食文化体系中的重要性。在深度参与了一场名为“中国古代饮食文化史”的展览后，王辉整理了大量资料，结合自己多年的研究，撰写了《秦汉的飨宴》一书，向读者展现了秦汉时期雄浑壮丽的饮食文化。该书分为“食自八方、烹饪有术、天之美禄、宴会雅集、食制食俗”五编，从食材、烹饪、美酒、制度、食俗、器具、礼仪等多个角度还原了秦汉四百年间，一幅幅鲜活而生动的饮食文化图景。
　　中国的饮食文化，不仅仅是“吃什么、怎么吃”的问题，从茹毛饮血到炊煮熟食，从大羹玄酒到佳肴美馔，古人的餐桌见证了上万年的饮食革命和文化流变。饮食文化也成为传统文化重要的组成部分。而秦汉时期，是中国历史上非常特殊的一个时期，政治、经济、文化等诸多制度奠定了后世格局，饮食自然也不例外。这一时期的饮食结构、饮食文化、烹饪技法、宴集礼俗对后世都有着深远的影响，可以说，如今我们习以为常的诸多饮食习俗，往上追溯，大多都能从秦砖汉瓦中找到蛛丝马迹。
　　比如说，我们经常在跟人打招呼的时候问：“吃饭了吗？”为什么不问“吃肉了吗？吃菜了吗？吃果子了吗？”因为秦汉时期基本上确立了以粟、麦、稻等粮食为主食，以蔬菜和一定的肉类为副食的饮食结构模式。这种讲究食材搭配的杂素性膳食结构，更适合中国人的身体结构和生理特征。因此，餐桌上可以没有肉菜，但不能没有主粮，也就是“饭”。一句简单的“吃饭了吗？”，其实隐藏着中国人对温饱的极度重视。再比如，我们对有些果蔬的称呼，往往前缀“胡”“番”“西”“洋”等字，这是由于秦汉时期，尤其是张骞出使西域之后，中华大地开始大规模引进其他地区的果蔬品种，极大丰富了当时人们的餐桌，也再一次印证了中华文化“兼容并蓄、容纳百家”的气度。据考证，我国现有农作物中，至少有五十种来自国外。
　　食以体政是中国古代饮食文化的重要特征之一。无论是商朝伊尹“以滋味说汤”，还是春秋老子的名言“治大国若烹小鲜”，或是《周礼》将“冢宰”列为天官之首、百官之长，这种饮食与为政相一致的观念，持续地贯穿于社会生活之中。到秦汉时期，人们甚至从一个人的饮食习惯判断此人的品性。史书记载陈平，年少时曾经主持过乡里一次宰肉和分配，因为公平合理，得到了乡亲们的一致赞誉，认为他能成为一名好宰相。日后，陈平果然成为了西汉开国功臣。此外，秦汉时期实行的盐酒官营专卖政策，也深刻影响了后世延续两千多年的盐酒政策。
　　总而言之，要了解中华传统文化，饮食文化是无法绕过的一章。而要了解饮食文化，秦汉时期同样也无法绕过。《秦汉的飨宴》从某种程度上说，是集饮食考古成果于一体的书籍，文字中穿插了传世文献、典型文物、封泥简牍、画像砖石、壁画帛书等多种素材，就像带着读者在秦汉人民的餐桌边上走了一圈，浅显易懂，通俗有趣。读完此书，也就能更加深刻地理解“民以食为天”，更加珍惜如今我们所能享受到的质优价廉的食物供给。毕竟，仓廪实天下安，悠悠万事，吃饭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