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劳动者的
奋斗与坚守

(2025年07月11日) 来源:潍坊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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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璩存峰

  生活不易,且行且珍惜,这是看完陈彦的长篇小说《装台》之后的感受。小说以其细腻的人物刻画和丰富的情感表达,展现了城市中普通小人物的奋斗与坚守。掩卷数日,一份感同身受的心情澎湃不已。
  装台,顾名思义就是搭建演出的舞台场地,既是苦力活,又有些与艺术沾边。主人公刁顺子带领十几个弟兄就从事这一行业,装台已经成为他们的招牌,其他人想跻身这个行当门都没有,这是因为其他装台的既受不了苦,也受不了气,不能坚持到最后。
  刁顺子虽“贵”为老板,但任何事都亲历亲为,与工友们一起干着最累的活,认为唯有“舍得一身剐”才能服众。“下苦”成了他的口头禅。从业多年,积累下来的两个字就是“下苦”,“啥事自己都带头下苦,就没有装不起来的台。”亲兄弟明算账,不是亲兄弟,他也把账算在明处。活儿都是他低三下四讨要来的,连工友们都觉得即便他多分点也正常,可他从不多贪多占。他不是不缺钱,但是他更看重与工友们的感情,这在当下社会尤其难得。
  人前活得卑微,人后更是遭罪。挑灯夜战,几宿不睡,是家常便饭。为“金秋田野颂歌”演出搭建舞台,是在空旷的田野,凭空添上许多麻烦,辛苦十几天,最后为人所骗,折本搭上吆喝。
  顺子老实、本分、善良、重情重义。大哥刁大军赌博发家,情场得意,晚年却赔个精光,客死他乡。发达时没有帮衬顺子,死后却给顺子留下一屁股饥荒。伙计们谁家里有灾有难,他都慷慨解囊。最后又义无反顾,挑起了照顾周桂荣和丽丽母女生活的重担。
  工作上苦,婚姻更不顺。第一任妻子田苗跟商人私奔,丢下了六岁的菊花。第二任妻子带着女儿韩梅嫁过来,五六年之后得癌症去世。当他把第三任妻子蔡素芬娶回家的时候,菊花的愤怒、歇斯底里达到极致。有她没我,有我没她,菊花和他们之间爆发了旷日持久的战争。顺子和蔡素芬、韩梅想夹着尾巴做人,都不可能。家庭不再是温暖的港湾,成了菊花的出气筒,成了顺子和素芬的苦难所,成了韩梅的伤心地。蔡素芬本想忍气吞声、隐忍苟活,面对菊花的以死相挟,她最终还是于年夜选择离家出走,从此隐姓埋名。
  作品中数次写到搬家的蚂蚁,“唉,都可怜,还不都是为一口吃的,在世上奔命哩。”“蚂蚁们,是托举着比自己身体还沉重几倍的东西,在有条不紊地行进的。”蚂蚁们是世界上最没有防御能力的小小生灵,它们的命运在作品中或许是一种隐喻,象征着活得卑微而又顽强抗争的顺子们。苦难不是炫耀的财富,面对苦难能够百折不挠、坚韧不拔,才是要弘扬的精神。
  主题还不止于此。装台既是一项苦力活,又是一项与艺术沾边的活计。大浪淘沙,只剩顺子一家,“别人想插手都插不进去”。他们在长时间的工作积累中,也悟出了一些事半功倍的门道。任何一项工作,当用心去做的时候,就做到了极致,就成了一项事业,就成了一门艺术。“顺子和大吊用各种办法,智慧地解决了景的错换、升降,尤其是承重问题。顺子的‘眼秤’‘手秤’‘头秤’就那么准,他说哪道景有多重,用眼一量,用手一掂,用头一支,几乎斤两不差,这种特殊的技能,让剧场管理人员大开眼界。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对舞台装置技术如此谙熟的队伍,所有的装台作业过程,都有了艺术创造的含量。”
  作品的成功还体现在对其他人物形象的塑造上。瞿团长为人正派、秉持公心、清廉为官,致力于传承戏曲文化。他是顺子的贵人,多次为他破解生活难题。作品构思独具匠心,避免了情节发展的平铺直叙。小说一开始,就是顺子与第三任老婆蔡素芬的家庭生活,这样就留下创作空间,能够比较从容地插叙与第一任、第二任的情感发展历程。小说还以顺子为轴心向外辐射,穿插进他大哥刁大军扑朔迷离的人生经历,还有顺子与其他社会层面、各色人物的交往,做到了情节丰富而叙事线索清晰。艺术要留白,小说留下了一个开放的结尾。比如周桂荣和顺子能否走到一起?丽丽的烧伤能否治愈?当然,隐遁红尘的蔡素芬更是扑朔迷离,给读者留下了一个念想。不妨设想,如果作者要写第二部,戛然而止的结尾无疑会成为很好的创作端点。
  总之,活成别人眼里的一束光,温暖别人,照亮别人,顺子做到了。